第11章 文化人【新书求推荐】
九天之上。
一处不可知之界，仙音阵阵，空灵飘渺。
有三台高座屹立云端之上，其上坐着三道人影，皆被朦胧神秘的云雾遮掩，似远又近，看不分明。
“讨厌的味道又出现了。”
其中一道声音落下，如虚如幻，不知是男是女，是人是妖。
“第九次了啊……”
此时，另外一个声音说道，“这一次便是终结，变数也最是难以预料。”
“是时候终结了。”
第三个声音随之响起，他位于三座中的中间位置，沉声一唤，“仙奴。”
话音落下不久，一道白袍身影缓缓显现于云端之下，他恭敬拜倒：“主上。”
三座中，最中间的那人说道：“你去，带上他们，去送你们那位兄弟一程吧。”
白袍身影忽而一愣，像是自言自语：“九幽……又回来了么？”
三座之人没有说话。
白袍身影再次拜倒：“奴，喏。”
……
沐浴在白光之中，难以视物。
陈肃只觉自己的身体被不知何处而来，却又无处不在的强大压力碾碎，须臾又齑粉重组。
如此反复数次。
此刻诸感尽在于身，那种粉身碎骨的感觉，几欲令他心神失守。
但好在来得快，去得也快，还未如何反应，那种感觉便已经结束，随后便是如同冬日沐浴暖阳，夏日沉浸清泉般的畅快之感。
紧接着。
陈肃昏昏沉沉，恍恍惚惚，像是溺在深渊中的孤魂，游荡而不知途，随波逐流，除了感觉深刻之外，再不知其他之事。
诸般变化，似乎只过了一瞬，又恍如隔绝万载。
突然。
陈肃的游魂像是抓住了什么东西，意识倏尔回归，在四面八方的深渊挤压之下，想要逃离。
他猛然惊醒过来！
如同缺失了许久生机之人，大口喘息着。
半晌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所处的环境，已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是一处既浅又宽的山洞，四壁空空，眼前的山洞也极大，像是一处挖了几天就停工的隧道。
“这是什么地方？”
陈肃怔然暗道，随即想到了一种可能，“大苍？”
正自想着，忽而耳畔传来几道脚步声。
陈肃陡然一惊，这脚步声清晰无比，似乎就在耳边。
与此同时，似乎又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之感涌入脑海，砂石旁爬行的蝼蚁、树叶上蠕动的青虫、清风下摇晃的蝉翼……
仿佛一念之间，周遭万物如入吾心，无所遁形。
除此之外，感受最鲜明的，便是此时山洞外突兀出现的那两道古怪的气息，像是浓烈的血腥味，搅碎融化在肮脏的泥潭里。
“猪哥，咱们这几日天天巡山，毛都没见到一个，累得要死，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忽闻交谈声音入耳。
“累？累也得巡！”
另外一人道，“你以为我想啊，我都多少天没见到斑纹小野猫了，现在看你都有反应！”
“诶？！猪、猪哥，你、你冷静啊！咱就是说做兄弟的，要做一辈子兄弟，你怎么……”
“行了打住吧，越说越恶心，我那是夸张的手法，你懂不懂？”
猪哥哼哧两声，“你化身时间太短，不明白这种高端文化，还得多学。”
“我明白了猪哥，您果然是文化人……哦不，文化妖。”
“那是。”
“猪哥，那咱们就这么巡下去？”
“那还能怎么办？都怪那个该死的臭娘们儿，好死不死地来招惹咱们临渊山，咱们那位小妖王可不是吃素的，不把她抓到，咱都没好日子过！”
此时的陈肃没来得及细想自己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听着那两道气息的交谈声越来越近，说话间就到了山洞洞口左近。
这山洞洞口是唯一的出路，若是此刻直接冲出去，必然会与那两道气息迎面撞上。
“这两人说的……不会是秦稚雨吧？”
正当他思虑的片刻之间，那两道气息已经到了洞口。
下一秒，便是两道人影从洞口处转了进来。
陈肃一眼看清，登时吓了一跳，这哪里是什么人影！
分明是两个头顶兽首，身穿藤甲的怪物，一个是长颚狗头，一个是尖嘴野猪。
妖怪啊！！！
陈肃肾上腺素倏地爆发，心跳几乎漏了一拍。
与此同时，那两个妖怪见到山洞内突兀地多出了一个身穿大红婚袍的人，也不由吓了一跳。
“什么人？！”
二妖站定，下意识高声喊道。
没等陈肃开口，那头野猪精倒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我道是谁，原来是一个阴煞兄弟。”
“猪哥，什么阴煞？”
狗妖愣了一下，不由问道，“他不是个人吗？”
“蠢货！”
野猪精骂了一声，低声道，“虽然你顶着个狗头，你是真的狗，但是长得和人一样的不一定是人，你看他浑身上下，哪有半点血气？”
“哦——”
狗妖拉长了声音，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我就说怎么没有食欲呢。”
妖就是妖，尤其是这些化形不全，初开灵智而堪堪入品的小妖，还保留着大部分的天性本能，若是见到血食，第一反应当然就是饮血啖肉。
野猪精对狗妖的愚蠢似乎见怪不怪，并没有继续理会他，而是对陈肃说道：“这位兄弟，你应该是黄袍将军麾下的吧？是不是迷路了？”
他没什么心眼，只是觉得，临渊山上的阴煞，尽都在那只黄皮子的麾下，这几日小妖王下了命令，各部满山搜寻那个女人的下落，这位面生的阴煞应该就是黄皮子派出来巡逻的。
和他们一样。
只不过他看陈肃的模样，应该与狗妖差不多，都是刚刚入品不久，对临渊山不甚了解，才走到了他们黑风将军的地盘上。
然而他对陈肃身上的大红婚袍乍看微惊，但几句话下来也并未觉得有什么奇怪。
一来是因为他本身是妖，别看他口口声声“文化人”，但实则修为不高，灵智也就那样，对人族的文化也不是十分了解，总之都是衣服而已，红的、蓝的、黄的，有什么稀奇。
二来是他所见到的阴煞，那大多都是奇奇怪怪的，穿个婚袍也没什么稀奇。
“大哥看人真准，我确实是迷了路，这里难道是大哥的地盘？”
陈肃松了口气，不由露出一副和善笑容，顺着野猪精的话便开了口。
他原本还想着怎么周旋一二，没想到这野猪精居然这么直接，上来就给他查漏补缺，跟脚都安排好了。
“这是我们黑风将军的地盘，怎么可能是我的？”
野猪精大笑几声，“这位阴煞兄弟想来也是和我这位狗兄弟一般方入得品，初开灵智的，一看就是脑袋瓜子不太灵光，还是得多学，早日成为我们这种文化人……哦，文化妖。”
狗妖在一旁附和道：“是啊是啊，阴煞兄弟，让我们一起努力吧。”
陈肃：……
大苍果然人杰地灵。
两头蠢妖在说别人蠢笨的时候，眼里竟是清澈单纯的目光，充满了与君共勉的希冀。
陈肃不忍心打破他们的幻想，更提不起半点和他们辩对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