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开弓
夏秋之交，暑气消退，秋意渐凉，卯时刚过，公鸡跳上栅栏，引吭高歌。
沉沉夜色从人间褪下，东方天际渐白，江上浪涛翻涌，雾气弥漫。
草屋木门打开，秦宵从里面走出，修行一宿的望月图后，精气神饱满，体魄有所壮大。
秦明和雅儿还在熟睡，秦宵撸起袖子，在院中忙活起来。
挑水劈柴，生火做饭，将米缸内仅剩下的白米蒸上，炒上一大锅的山猪肉，再用油汤煮个白菜。
等饭菜做好，方才叫醒小妹秦雅儿，少女睡眼朦胧，哈欠连天的吃过早饭，又回屋内倒头睡下。
近些时日的遭遇，实在是将她累的够呛，秦宵将饭菜给秦明热在锅中，便挎着昨夜缴获的刀弓，走出家门，往杨柳镇内的铁匠铺去。
天色尚早，微微见亮，镇中百姓大多没有出门，极为寂静，凉风拂面。
铁匠铺在南头，掌柜的叫做老铁头，二十多年前入赘到杨柳镇。
凭借一手炉火纯青的打铁手艺，铺子的生意极好。
小到菜刀锄头，大到朴刀猎弓都能锻，尤其是在白娘娘消失之后，山精水怪横行，杨柳镇内家家户户都备有兵器。
大多都是出自老铁头之手。
秦明和老铁头的关系尚可，秦宵随身用的杖刀就是老铁头锻的，很是坚固锋利。
穿过石板小巷，七拐八折，秦宵到的时候，铁匠铺正好开门。
老铁头穿着单薄的大褂，正在招呼两个学徒忙着架火。
“铁头叔。”
秦宵喊道。
老铁头已经五十多岁，可生的却极为魁梧，尤其是两臂，就和水桶般粗，肌肉虬髯有力，常年烟熏火燎，脸上皮肤黑如炭。
老铁头瞧见秦家大郎安然无恙的从青竹山中归来，面露喜色，喊道：“大侄儿。”
蒲扇般的手掌拍在他的肩头，若非秦宵踏入壮体境，体魄强悍，非得被拍的龇牙咧嘴。
“可寻到白娘娘了？”
他问道。
“没有。”
秦宵摇头：“不过在回来的路上，碰到个老道士，他给了我一张符，已然将家父体内的妖毒治好。”
“好道士。”
老铁头眉开眼笑：“合该秦秀才命大，天意如此。”
踏入铁匠铺，秦宵将背上的包袱放在柜台上，解开露出里面的钢刀和猎弓。
“铁头叔，昨夜在山中捡到些兵器，您老人家掌掌眼，看值几个钱。”
老铁头轻咦声，拿起柄钢刀细细打量之后，脸色微变，他却是认出这些兵器，都是出自自己的手。
买主是谁，老铁头也一清二楚，抬头看向那秦家大郎，正要开口，却见秦宵露出似笑非笑之色。
顿时了然，恐怕这些刀弓不是捡的那么简单。
“好侄儿，藏的挺深的。”
老铁头龇牙咧嘴，心底内为秦明高兴，道：“给你个实诚价，拢共十五两银子，你要现银还是置换？”
“置换。”
秦宵：“还需从铁头叔这儿订些趁手的兵器。”
“没问题。”
老铁头点头：“保准给你用最好的铁料锻打。”
秦宵沉吟一二，方才开口：“要口最上等的尖口朴刀，最好是通体精钢，七尺长，重些最好。”
寻常朴刀的刀刃宽，而秦宵要的尖口朴刀，形状更像是长枪，开两刃，用来对付山中的虎豹豺狼最好不过。
一刀扎进去，凭他的千斤巨力，别说是血肉之躯，就算是块坚硬的青石，都能扎出个尺深的窟窿。
老铁头眼神狐疑，上下打量着少年，只是几日没见，却觉得眼前这位秦家大郎，似乎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秦宵又道：“还要一口横刀，四尺长，直背，厚身，寸宽就行，开斧刃，也要重些。”
在白蛇庙内易经洗髓，踏入壮体境，先前的杖刀有些轻，发挥不出秦宵的力量。
而且他的个子又长高了一截，二尺刀有些短了，不是很合手。
“你能用吗？”
老铁头眉头皱起：“就算要练武，也得一步一步来，从轻到重，纯钢的朴刀和横刀可不好使。”
“能用。”
秦宵含笑。
“另外我还有一口铁胎弓和五十根铸铁的破甲狼牙箭，弓的石数越大越好，七石，八石，九石都行，狼牙箭的箭头要尖长些，最好把血槽开深点。”
“乖乖。”
老铁头的眼神就像在看怪物，摇头晃脑：“大侄儿，要开七石弓可不是容易的事。”
“铁头叔，您不会做不出来吧。”
秦宵调侃。
老铁头对自己打铁的手艺极其自信，哪里能容得住一个半大少年的质疑。
当即将秦宵领到铁匠铺后面的院子，从库房里取出张通体黝黑的强弓。
弓身以数千锻的精铁锻造，表面缠绕着细密的麻绳做装饰，整口铁胎弓平平无奇，入手却极为沉重。
“这口弓是我以前闲来没事锻的，属于六石弓，非武者不可拉开。”
老铁头双手抱胸，颇为自得：“单单只是弓弦就花费我数两纹银。”
“你若是能将其拉开，我白帮你铸刀做弓，分文不取。”
“当真？”
秦宵挑眉。
老铁头道：“我难不成还骗你吗？”
秦宵嘿嘿一笑，伸手就将六石铁胎弓握住，十几斤的重量，在他手里，微不足道。
右手持弓，左手扣弦，轻轻拉动，想要拉开六石弓，两臂没有六七百斤的力气可做不到。
他扭头道：“铁头叔，取枝狼牙箭来，我试试威力。”
六石弓用的羽箭，都要比寻常的狼牙箭更粗更重，箭头也尖锐。
秦宵两腿略微分开，气沉丹田，两臂骤然发力，让人牙酸的嘎吱声响起。
在老铁头震撼的目光中，这位秦家大郎，轻而易举便将六石铁胎弓拉成满月。
对准六七丈开外的粗大柳树，松开弓弦的瞬间，好似晴空霹雳，在老铁头的耳旁乍现。
狼牙箭破空，掀起股劲风，从水缸粗的老柳树树干中心穿过，留下拳头大的窟窿，狼牙箭余势不减，冲出去数丈，钉入墙壁内。
大半截箭身没入墙壁，只剩下尾端的羽毛在颤抖，嗡嗡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