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旁门左道
自封神大劫落下帷幕，天庭建制完善，至今已过三千余年。
天庭众神除了要守望天道运转，还得负责维持三界秩序。上到凡人生死轮回，下到人间柴米油盐，天庭都有着与之相关的细分神职。
凡人从出生到死亡的大小杂事都能找到对口的神明，例如生孩子拜妈祖，孩子上学拜文曲星，孩子生病拜神农伏羲，孩子考公拜文昌帝君，孩子想泡妞拜红娘，结婚拜月佬，就连婚后性冷淡都可以拜合和二仙，死后还有地府一众牛头马面等等.....
如果将天庭视作一个超大型的集团或政府，倒也没什么问题。
区别就在于集团盈利，而天庭不盈利，工作完全是天道赋予的职责。
这也就导致了一件悲伤的事。集团或政府好歹还有法定节假日，再黑心的资本家也要给员工几天假期，可天庭没有。
天庭是彻头彻尾的全年无休。
而且还是7×24小时那种，神仙不需要休息，全天候待岗，如果累就上兜率宫领颗仙丹吃吃，可比什么红牛之类的功能饮料要劲爆一百倍。
忙里偷闲这些词只能用来形容下界的小妖小鬼，天庭众神在高天之上，被天道中枢监视，时时刻刻受人间香火供奉，可谓一刻都清闲不得。
人间推迟退休三年便闹得叫苦不迭，巴不得把老板吊死在公司里再一把火烧了办公室好去去身上的班味。可谁知天上的神仙们更是痛苦，最少也是三千年班味起步，没得休息那种。
在这种高强度办公环境下，有神仙想离职是很正常的事。
除了那些著名的头头脑脑们，和在封神浩劫中肉身粉碎只剩灵魂上榜的倒霉蛋们，其他大多神仙都可以付出一定代价来解除天道职责。
尽管在天庭做神官好处极多，但这三千年来依然偶有神仙离职。其中原因五花八门，暂且不表。神官更替则在预备役中选择，比如某些仙门或大能的得意弟子，或从佛界找个佛陀菩萨来当临时工，又或者从人间选择合适的儒家圣贤.....
当神官更替时，新上任者往往会被天庭安排为期一甲子的历练，来熟悉神职事务。
这个一甲子是人间的时间刻度，也就是让新神下凡历练六十年，待业务稔熟职责稳固，方才能回天正式上任。
用现代眼看来看待这一带考察目的的行为，便是实习。
就像新员工入职公司得先试用一段时间，看看能否胜任。
不同神仙的职责不同，实习内容自然也不同。例如兵部的天兵要锻炼胆气，或化身为朝代将士随军打仗；司命府的司命要走遍轮回，撰写生死簿，遨游人间甄别善恶功过；雷部的众神则要入山野降妖，游四海捉蛟，或跟随龙王行云布雨......
只要勤勉努力，恪守天道，就能得到凡间神仙的认可，也就意味着通过天庭考核了。
从此登天上任，受人间香火供奉，做那寿与天齐的仙官。
可是，弼马温该上哪去实习？
先不说天庭的御马司已经名存实亡了，这个职位本身就是个闲职，是真正意义上用来打发猴子的闲职。
天庭的天马皆有灵性，体魄强横犹胜一般妖怪，既不用担心生病，也无需定期喂食，唯独兵部需要用马时做个出入登记管理而已。
猴子曾跑去偷喝仙酒，大醉半月不知所踪，都没人发现弼马温翘班了，清闲程度可见一斑。
更别提现在的天庭几乎没马要管了。
只是天庭职位关乎天道稳固，才不得不找个人填上这个位置。
本来牧觉以为都不用实习，前任辞职后自己直接顶上去享福就行了，哪知这个流程不得不走。
也不晓得那帮天师们怎么想的，让他去跟一个土地爷学怎么当弼马温。要做什么、职责是啥、用意为何一概没说。还好，时间倒也不用一甲子那么长，在下界呆满一年即可上天报到，像极了走流程的应付模样。
这就是牧觉坐在这里的原因，魔都市就是天庭给他指定的实习场所。
“那个，老爷。”牧觉谨慎的问：“需要我去做些什么？养马？研究马？还是画赛马娘同人图？”
出生于21世纪的牧觉虽从小在仙界长大，但对凡间也不陌生，师傅时常带他乔装下凡行走。尤其是这三年的独自游历，让他深觉现代文明真是个好东西。
沪伯公似乎还沉浸在人参果的惨痛损失中。
听到牧觉问话，好半晌才反问道：“.....你会什么？”
“我会什么？”
牧觉坐在办公桌前像个刚出社会的校招生：“应该....都会点？”
“什么叫应该都会点？”
沪伯公没好气的抬手，低喝一声“来！”
插在供台上的一根香烛竟然拔地而起，如箭矢般嗖一下飞到他手中！
沪伯公嘴中念念有词，举起香烛对天摇了一摇，香烛无火自燃，冒起一缕青烟。
他又将香火凑到鼻尖，使劲一吸——
“占卜....请神....化丹....伏魔棍....变化....还有佛门禅定？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旁门左道.....”
沪伯公露出不屑之色。
神仙的简历自然不可能写在纸上。刚刚那一缕青烟包含了牧觉所擅长的法术资料，这也是他登记在天庭司命府的信息。
牧觉腼腆一笑：“有啥学啥嘛，都学了点。”
“呵，果然是山野散修教出来的蠢徒弟，实在荒谬。”
沪伯公摇头，“术法一途贵在精而不在杂。你区区肉体凡胎，不趁着年轻巩固灵台基础，反倒像个戏子一样学一大堆花哨不实的俏玩意。你师父难道没告诉过你，这些旁门左道没个几百年钻研都没法精通么？”
“的确都只学了皮毛....”牧觉振振有词的犟嘴：“我师父认为法术不需要精，只要够用就行。”
沪伯公懒得掰扯，既然人家师傅都死了，再当面嘲讽就太失礼数。只是说道：
“修仙修仙，修的就是一个长生。你这样东打一耙西打一耙的，哪怕吃了我的人参果，阳寿也长不到哪去。不过你这小子能上天庭当官，倒也没寿命之忧，狗运啊狗运.....”
“师傅的长生功法太过凶险，没怎么敢练....”牧觉干笑一声，“还是上天庭混编制最为保险。”
沪伯公哼哼两声，随后又想起什么似得，饶有兴致的打量了牧觉一眼。
“你小子的占卜术，可有说法？”
“应该比路边摊算命的灵些。”牧觉没敢夸大。
“嚯，倒也正好。你来的赶巧，最近就有一件适合你的差事。”
沪伯公站起身来，主动给牧觉倒了杯茶水，和颜悦色的说：“如果你小子能把这事搞定，那四颗人参果的债便一笔勾销，以后也不用你做其他事了，呆在人间享福就行。老头我保证给天庭上参，使劲夸奖你实习的优异表现，助你早早回天。如何？”
牧觉没敢接茶，事出反常必有妖，不由谨慎的问：“这事....很麻烦？”
“不不不，很简单，只是找样东西。”
“什么东西？”
“我需要你找一条飘带。”
“.....飘带？谁的飘带？”
沪伯公起身，走到香炉旁将几位天庭上神的灵牌一一翻过面去，又挥手熄灭了所有香烛，室内顿时暗了下来。
他这才回来，神秘兮兮靠近牧觉，压低声音说道：
“嫦娥仙子的飘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