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无标题章节
几日后，阳光懒洋洋地通过小格窗洒进我的房间，我和往常一样从床上爬起来，无所事事地跑到门口的那颗海棠树下逗温眠的小黄——就是她殿里那只橘猫，小黄和我混熟之后，经常会跑来我殿中与我相伴。
小黄毛茸茸的爪子扒拉着我的裙摆，我蹲下去把它抱进怀里。
它又胖了，像养孩子一样，温眠把它养得油光水亮的，我抱得有些许吃力。
张瑾来的时候，我正拿着毛团逗小黄，他来的突然，让我有点猝不及防，拿着毛团的手有些不自在地缩回身后。
“是我来的时机不对吗？”
他语气认真地问道，仿佛我要是说了不对，他就会立刻为他自己的到来感到抱歉。
“没有……只是没想到你会来。”
“公主，微臣前些天不是跟你约定，带你去玉林阁看春海棠吗？”
他笑道，那双眼睛温柔地注视着我，像一池春水，在春日暖阳下泛起涟漪。
他今日前来，居然是因为这个，我以为那日他是为了替我掩饰尴尬才随口一说的话，因而并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来了。
“所以，公主能否赏脸同微臣一同去玉林阁呢？”
“当……当然，可否等我一下，我去换身衣服。”
竟然紧张到结巴，好没出息啊，言姝。
“自然可以，公主开心就好。”
他低头看我，眼里好像闪过了一丝笑意，转瞬即逝，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
我跑回殿内，用了此生最快的速度，从衣橱里挑了件适合春日的碧山色齐胸襦裙，而后又疾步快走。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如此行色匆匆，没有一点公主的威仪。
明明我是公主，他是臣下，等我可以说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我就是不想让他等。
这个季节皇宫的花类繁多，但如果非要选一样，玉林阁的海棠是太多文人墨客的心向往之，毕竟人人都说无海棠不玉林。
话虽如此，我本人长这么大就跟太子去过一次，八九岁的孩子，实在是体会不到太多别的东西，就只知道玩。
但赏花的地方对那时的我而言，并没有什么特别，反而有些束缚我。
我和张瑾到那里的时候，已经快晌午了。
宫人都忙着去侍候各宫的娘娘，所以玉林阁会比早上冷清些。
玉林阁的海棠开得很婉约，海棠与园中的假山怪石交相掩映，枝桠低垂，如美人低眸。
但我好像更喜欢我殿中那株。
“公主，在想什么？”
“在想这海棠不仅无香，还不如我殿中那株热烈。”
“海棠无香确实遗憾，不过——”
他突然俯下身，靠近我的耳边，温热的鼻息扑在我的发丝上。
此刻，我心如擂鼓。
“不过？”
他直起身，手里多了一朵海棠。
“不过，这婉约的海棠竟敢偷偷落在公主的秀发上，在微臣看来，比起公主殿中那株，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海棠大不大胆我不知道，我现在只想踮起脚，轻轻拂去他肩头的落花。
但我没有，也不敢那样做。
于是，我抬头冲他笑，不置可否地道：“确实大胆，竟然敢停在张大人的肩头。”
他笑着抬手拂去了肩头停留的落花，海棠随风落地，我的心也紧跟其后。
“公主如若不介意，唤我阿瑾便好。”
少年笑道，“在公主面前，张大人这三个字，臣还不敢当。”
“阿瑾。”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轻声道。
“嗯，臣在。”
“阿瑾如此年轻就已经是太子伴读，我唤你张大人也未尝不可，何况这是宫中礼仪，身为公主，就更不可随意更改。”
“是臣思虑不周，望公主见谅。”
他面色涨红。
“无妨，在这宫中呆久了，我倒是想与阿瑾成为朋友，而非这些表面上的东西。”
我长叹了一口气，佯装落寞，“只是不知阿瑾是否愿意？”
“臣自然是愿意的。”
“那你私下里唤我言姝吧。”我狡黠一笑。
他愣了一下，面露难色，“公主，这于礼不合。”
“这有什么，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会知道？”
“可……”他面露犹豫，这个要求对他来说确实是有点免人所难。
但我大手一挥，直接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好，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我是公主，虽然确实是不受宠了一些，但你还是得听我的。”
我故意摆出来一副蛮不讲理的样子，他没办法，还是接受了这个在他看来于理不合的要求。
而后我们都没有说话，气氛倒也还算融洽。
如果没有别的人出现那就更好了，可惜天不遂人愿，三公主不好好待在自己的宫中，大中午的偏偏跑来这玉林阁，大老远就听见她在那里嚷嚷着说要看海棠。
实在是吵得慌。
说起三公主言华，她倒也是个娇纵的主，不过有个得宠的母妃罩着，又是位公主，活得比我肆意多了。
因为二公主早夭，如今就我们两个公主，不知为何，她挺不待见我，每每见我，行礼是行礼，就是明里暗里都要说我一下，整个人都欠欠的。
我倒也不在意，宫中讨厌我的人多了去，不过在她身上我倒没感受到多少恶意，只当她年纪小，又有母妃撑腰，娇纵些倒也可以接受。
不过她一见到我就叽叽喳喳，吵得慌，我耳朵有点受不了。
为了清净点，我拉着张瑾转身就要走。
张瑾不明所以，但不待他反应过来，言华就已经看见了我们并朝着我们的方向走过来了。
这下又得听她叽叽喳喳了，害。
“瑾哥哥，你怎么在这里？”她似乎有些惊讶。“你不是说你没空来看海棠吗？”
“我跟别人先有约在先，所以之前拒绝了公主。抱歉。”
“你怎么在这？”她终于注意到了我，“你们……你为什么还牵着瑾哥哥的手！？”
“你们有约在先？！”
她这一说，我才想起来刚刚情急之下拉着张瑾的手忘记放开了。
身体先脑子一步甩开了他的手，我转头看他，他看起来若无其事的样子。
“言殊，你别太过分。”她恶狠狠地对我道。
“我怎么了？”
“你说呢？”
莫名其妙，我满脑子都是这个词。
“啊？”
“你凭什么？”她气得跳脚。
看言华这样子，有点像少女怀春。
她不会以为我跟张瑾有一腿吧？
“哦，我知道了。”我故作高深，眼神示意她。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啊你知道？”
我凑近她耳边道：“你不会是因为喜欢张大人，所以吃醋了吧？”
而后故意引导她看向张瑾。
我才发现张瑾一直在低头看着我们闹，嘴角还含着笑。
“你说什么呢？”她咬牙切齿地说，“他是我偶像，你别乱说话。”
“哦，这样子。”我笑了笑，“我不信。”
“你——你爱信不信，哼。”
“那张大人，我们走吧。”我转头对张瑾说，“我有些累了。”
“好。”
他应得有点过于爽快，我突然有种做坏事被纵容的感觉，有点奇怪，但又说不出具体哪里奇怪。
“那阿华妹妹，我们先告退了。”
我装模作样就要离开，张瑾跟她行礼之后就跟上我。
“我允许你们走了吗你们就走。言殊你给我站住。”
言华让我气得够呛。
“阿华妹妹，这么舍不得我这个姐姐吗？”
“谁舍不得你啊？你别乱说话。要不是瑾哥哥在，我才不想跟你个小矮子多待。”
“我不管，你不许走，留下来陪我玩。”
我就说她欠欠的吧，一句小矮子差点给我气到了，十四岁还没长高实在是我的心病，她居然还戳我心窝子。
我没理她，转身留给她一个背影，潇洒地朝我春华宫的方向走去。
按平时的这种时候，她应该就只是站在原地气得直嚷嚷，但不会做什么。
今日不知道她要搞什么幺蛾子，居然一路跟着我和张瑾，非要到我的春华宫看看，说是看看我过的到底有多惨，让她舒服舒服。
我感觉是一部分原因是我不理她，但更重要的一部分原因是张瑾顺着我，她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