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越过陌路元是空

老李今天遇到大麻烦了。老李这半辈子遇到过很多麻烦事，但每次最让他感到麻烦的就是这一次遇到的麻烦。老李并不是一个怕麻烦的人，当年走南闯北，倒东卖西攒起了身家，在当地是一个不小的富翁，可大家都只当它是一个辛苦一辈子攒了些小钱的老汉。

那么老李这次遇到了什么麻烦呢？也没什么太大的了不得，他答应给隔壁区的机械工厂供一批树苗，手头上没有闲钱便想找那个帮他把钱存到县上一个银行里的那个经理取些钱出来。这个经理比老李小十岁左右，四十岁的人正是做事情的年纪。银行经理原本是县上的一个生意人，攒了一些家底后便开始参与街道的管理，在县里很有人望，大家都信他，也都愿意经他的手把钱存到银行里，既是想着经理的口碑没问题，出不了事；也是想着给经理一份业绩，以后也和经理搭得上话。因此这位经理就是那个银行里融资最多的，也是银行的活招牌。

可是老李今天刚到银行门口就看见银行被警察拉起横线不让进了。老李不知道有什么事，便给经理打起了电话，在一直打不通下便笑着脸找到警察同志问里面怎么了。警察含糊其辞不说明白，老李听的糊涂只知道银行的钱被卷跑了，自己的钱没了。打几个电话，惆怅一会，等烟头碰到烟屁股便站起身来拍拍屁股，踹几脚刚刚做过的马路牙子便上车回家了。路上理了理自己收集到的信息，钱没了，大概吧。老李可以接受钱没了，做生意也有亏嘛，但总要安慰自己个大概吧。

但是事情还得做，老李手头没钱但是他和银行经理都有面子。于是他到树园老板那开始称兄道弟，先是简单寒暄，然后一起发愁银行里的钱怎么办，抽口烟，骂几句。一会到了中午老李见对面不像要留自己的样子，可事情还要办，就说起城里一个菜馆味道还可以，要树园老板一块去尝尝。树园老板本身就不愿去，于是对自己的老婆使眼色，女人就说家里备菜了，便不去了，待得改天让树园老板去请老李。老李也是施展开口舌，废了好些力气终是把不情不愿的树园老板从家里揪了出来。那天下午老李带着树园老板连吃带玩好不愉快，终是靠“人情”让树园老板跟自己干这笔买卖，卖些树苗出去，把手头的钱盘活。

树园老板并不是对老李有意见才这般难为老李，而是他知道老李谈的这个生意风险太大了。老李谈的这笔生意很可能收不回款来，那个机械厂将什么供应商管理、什么供应链之类的。树园老板并不是没听过这些词，可合作的那个机械厂名声并不好，给他们供货要先交一笔钱做什么保证，回款还要要拖好久，等到本金回来还要自己去要之前交的保证的钱。这个保证的钱你要是自己记不得人家可不会主动给你退回去。树园老板认识一些给这个机械厂供货的老板，现在都被这个厂子套牢了，不供货吧，之前的货款拿不到，供货吧，只能往里搭钱还是越搭越多。仔细算算帐，一年也就是个收支平衡，甚至还要算上一些该给但没有给的钱。

事情是敲定了，到了指定的日子老李和树园老板带着两个工人就来了。验完树苗给了发票后本该走了，可是突然闯出一个女人要老李他们陪着栽好树，然后浇几遍水才算好。树园老板不晓得这个女人是谁，就只板着脸看老李笑着凑过去求道“李主任，今天太阳已经大了，等太阳下一下咱再把树种下去然后再找时间浇上水，行吧？”那李主任满脸不耐烦，仿佛老李给他带来了多少多少的麻烦，便开始满嘴空话的说起那些不着实际的事情。老李这边应着李主任，转头又和树园老板说得再叫些人和洒水车，这些钱从自己的那份里扣。两边都被老李软磨硬泡了半天，终是达成了稍一致的意见，傍晚种上树，浇次水，第二天再来浇两遍水。

转过这段难熬的时间，可是把树种下去浇完水了。树园老板在和老李分别前说了句话“那个李主任原来是管行政的不是管采购的，手忒长了！”老李听得也深感无奈，只想着快点转到明天把活干完然后等收钱。于是便抱着这样的想法熬到了第二天早上。

第二天的老李一早就拉着树园的人来到机械厂门口等采购的人过来门卫处做记录放他们进去。看着早班工人上班，夜班工人下班，门口保安是不是截住几个工人搜身检查看看有没有偷东西出去。老李闲不住嘴便和保安攀谈起来，聊来聊去便又说道最近银行跑路的事情。老李只得苦笑得打哈哈，可偏有一些往来得工人听到这个话题就冲来插几句话，越讲老李心里越堵。

带着情绪老李把水浇完，等到快十一点了老李终于等到机械厂派人来检查验收了。躲在洒水车阴凉下的老李听得高跟鞋哒哒的走过来便抬头张望，看到机械厂里的采购主任和那个李主任来了。采购主任其实昨天的点好树苗，也请其他地方的人来检查树苗状态，都无问题，于是按照流程就利索的在验收单上签了字。可李主任这边死活不给通过，于是采购主任就求着李主任下来亲自看看。这才让老李在这边熬到这个时辰。

李主任一下来就说“今天的两遍水浇过了吗？我看这地面都是干的”

老李解释说确实浇了两次水，地面干是因为今天太阳好，把地面上的水晒干了所以看不出湿来。李主任听得老李反驳自己就讲话呛起老李来。老李只得唯喏的应答，想着事情都干好了就忍这一会吧。可是李主任越说越得意，讲到最后撂下一句话“我看你第二遍水就是没浇，你什么时候浇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签字。”说罢，李主任就想得意的离开，面无表情的脸上写着所有人都能读懂的不耐烦就要转身。

老李是受不住了，我老李可是受不了这些鸟事了。

于是拽住李主任后转身将一颗较细的树苗拔出来，握住树干把树根往地上一砸且说道：“来，你看看我到底浇没浇水！”湿润的土壤应声散开，无疑，水是浇足了次数也浇足了量。看着这般情景，众人都不知该说什么，终是老李蹲地上吼道

“要不是钱都被银行卷跑了，谁来你们这受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