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无题
在方有为每天的挥霍中，1987年的春节悄然而至。
上戏已经放假了，方有为也有了更多的时间来挥霍。
这天，正当方有为坐在他的椅子上假寐的时候，张忠年走进了这间咖啡馆。
门口的迎客铃发出一声脆响，钟晓芹连忙抬头去看，就见到一个陌生人走了进来，直接坐在了方有为的对面。
“有为，你可是真会享受啊。”
“哎呦，张院长，怎么，放假了您怎么还来学校啊？”
说着，方有为给钟晓芹打了个手势，让她过来给张忠年点单。
“张院长，想喝咖啡还是茶？您吃午饭了吗？要不来点儿吃的？”
“行，你看着安排吧，给我来一杯咖啡。”张忠年浑不在意的说道。
钟晓芹这才知道这位是方有为的领导，于是赶紧下去安排了。
不多时，一杯热咖啡和一份简餐被端了过来，放在了桌子上。
张忠年好奇的看了钟晓芹一眼，等她走后这才问道：“这位就是你救出来的那个原型？看着恢复的不错啊。”
“这个是原型的姐姐，妹妹现在还不行啊，心理创伤哪是一时半刻就能愈合的？到现在还不敢见人呢。”
“哦，原来是这样。”张院长答应一声，随后便吃了起来。
他是真的饿了，三两口吃完一个三明治，又喝了几口咖啡，这才跟方有为说道：“咱们的电影拍完了，接下来就是后期剪辑和制作，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我没什么想法，咱们学校在这方面是专业的，我一个外行最好的做法就是不插手内行人该干的事情。”
张忠年点点头，对于方有为的作风，他也是有所耳闻的。
于是他继续说道：“院里的意思是，等到片子做好以后，先在内部放映一下，然后再送去过审。
不过方老师啊，我丑话说在前面，这部片子能被通过的可能性不大，里面提到的问题过于尖锐了，而且还是很长时间以来的痼疾，顽疾，真要是用电影披露出来，有关部门不能不考虑到影响。”
“这个我们一开始不就知道吗？我觉得无所谓，而且我也对我们的上级有信心。
问题确实是顽疾，痼疾。但不能因为是顽疾痼疾，咱们就不去碰吧？就算咱们不碰，难不成问题就不存在了吗？
我觉得上级不会卡着不让上映的，毕竟咱们这么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不能说咱们是故意摸黑吧。”
“这个倒不会，不过我过来是要跟你提个醒，一旦这部片子上映了，你可要看好了这两姐妹，别让不相干的人见到她们，尤其是另外一个。
媒体最爱揭人伤疤，我担心她们受不了。”
“嗯，我心里有数。”
“对了，还有一个事儿，上次你给我的经费没用完，这是剩下的。”
说着，张忠年将之前的那个存折放在桌子上，同时还有一个大大的信封。
“信封里是这次拍摄的账目汇总，我让财务整理出来一份给你。
还有一些取出来没用完的现金，财务室的同志让我一并给你带了过来。”
方有为打开信封，从里面取出来明细看了看，然后在回执单上签了字，递给回了张院长。
正事说完，接下来就是闲聊了，先是方有为带着张忠年参观了一下他的咖啡馆，然后方有为再三邀请对方留下墨宝，张忠年推辞不过，最终拿起毛笔在二楼的一面墙上题了几个字，并且签上名字。
送走了张院长，方有为站在门口，看了看天气，随后进门对着这里的人说道：“大家都过来一下。”
众人不明所以，全都聚集到了方有为的跟前，只见他从之前的那个信封里掏出一叠人民币来，对着众人说道：
“马上就过年了，别的单位都有福利，咱们这里我啥都没准备，所以就给发钱吧，你们喜欢什么就去买点什么，权当是给大伙的年终福利了。”
一句话说完，现场的掌声稀稀拉拉的。
毕竟拢共就五个职工，其中两个还是他的“跟屁虫”，根本就没有要钱的意思，也就没有跟着鼓掌。
方有为给每人都发了一些钱，最后才是钟晓芹她们两姐妹。
“给，拿着，这是你们应得的。”
“我不要，你给我们的太多了，我们都不知道今后怎么报答你。”
姐俩对视一眼，随后由钟晓芹说道。
“报答我那是以后的事情，眼下你们最重要的是学会一技之长，将来混好了才能报答我啊！拿着吧，下午不用在这里待着了，去上街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过年了嘛，都高高兴兴的！”
姐妹俩再次对视，然后钟晓芹小声的问道：“方老师你不高兴吗？我看你这几天都不怎么笑了。”
“我没笑吗？”方有为反问道。
“没有。好几天都没笑过了。”钟晓芹十分肯定的说道。
正当方有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时，门口的铃铛再次响起，原来是盖莉莉带着方小芳进来了。
“哎呀，冻死我了，快快快，小芳跟我去烤火！”
盖莉莉一进来就叽叽喳喳的说道，正好给了方有为一个台阶下。
“你们去忙吧，下午晓芹你带你妹妹出去转转，这对她有好处。”
方有为说完，人便转身去陪着方小芳了。
“方老师，你过年不回家吗？”盖莉莉一边烤火一边问道。
“今年不打算回去了，等过了年再回去。说起来，你怎么不回家过年？”
“我家太远了，来回坐车要坐好几天，三分之一的时间都浪费在路上了，不值当的。”
“这就是你过年不回家的理由？你不想父母，父母还想你呢！
听我的，还是回去一趟吧。”
被方有为这么一劝，盖莉莉也有些动摇了，她突然抬起头，一脸幽怨凄怜的对着方有为道：“老师，您这是赶我走么？你不要我这个学生了么！”
“呸！盖莉莉，你演的一点儿也不像！真不知道你这专业课是怎么学的。”方有为“怒斥”道。
“啊？真的很差劲儿吗？我觉得演的挺好的呀。”盖莉莉没心没肺的说道。
方有为一阵气苦，他这个学生，简直没治了。
说她不用功吧？她是真的挺用心的，每天都要练习自己的演技，时不时就给方有为来上这么一段儿。
可要说她用功吧？
特么的我是你的英语老师啊，我又不是教表演的，你跟我演个毛线啊？有本事你给我背段儿课文听听啊！
经过方有为的一阵劝说，再加上方有为给她也发了一个过年红包，这让盖莉莉高高兴兴的就回家去了。
方小芳也得以从艰苦的舞蹈学习中解放了出来。不得不说，学习舞蹈是真的挺受罪的，有时候方有为看着都心疼。不过方小芳这个丫头倒是挺倔的，即便是这么艰苦，她也坚持了下来，盖莉莉经常夸她是个好苗子。
好不好苗子的方有为不在乎，反正喜欢就学呗，以后不喜欢了再说。
下午的时候，方有为给众人放了假，本来过年了，来这里的客人就很少，因此他索性关门了，等到过了年再开张。
带着方小芳，领着钟晓芹钟晓红两姐妹一起去百货商场逛了一下午，到了晚上，方有为则是领着他们去了饭店吃饭。
他们也没去什么著名的大饭店，就在一家很有感觉的老酒馆里吃了一顿美食。
当晚，方有为喝了很多酒，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侵蚀着他的大脑，这让他颇为上头，只想着借酒浇愁。
方有为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了，只是等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钟晓红趴在自己的床边睡得正香呢。
很显然，她这是在这里照顾了自己一个晚上，这让方有为感动的同时，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
小心的掀开被子，方有为便感觉到一阵阵的凉意。这个时候他才感觉到，自己竟然是光着身子的。不用想也知道，这肯定是钟晓红帮他脱的了。
方有为极为小心的下了床，穿好衣服，然后悄悄的开了房门，走了出去。直到这一刻，他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此时的钟晓红其实已经醒了，只不过她不敢睁开眼，不敢去面对醒着的方有为。
曾经的她是绝望的，当那天方有为从天而降，将她从绝望中拉出来的时候，方有为这个人的形象，便深深的刻进了她的心里。
再后来，方有为带着她们走出了那个魔窟，给她看病，给她住的地方，给她工作，给她新的人生。到了这个时候，钟晓红的一颗心，已经完全属于方有为一个人了。
但同时，她的内心是自卑的，毕竟她有过如此不堪的过往，没了少女的贞洁，她觉得自己的所有幻想，都不配他心目中的方有为。
更加让她绝望的是，自己再也不能说话了，永远变成了一个残疾人，这样的自己，又怎么配得上她心目中完美的男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