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张采薇生日那天，我为了取蛋糕出了车祸。
我的医生妻子却让人拦截了救护车，只为了给她的竹马献上匹配的心脏。
最后，她的竹马用我的心脏摆脱了心脏病。
她这才想起已经消失许久的我，随手发了条信息。
【老公，最近手术成功医院给我放了年假，国庆假期可以陪你去鼓浪屿看日落啦。】
真可惜，以后我再也没法看日落了。
1
张采薇得知蒋涵的心脏病已经到终末期的时候，她罕见地走了神。
她红着眼睛控诉，这不该是蒋涵该有的命运。
很抱歉我无法共情，因为此时我的心思全都放在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上。
蒋涵是采薇的青梅竹马，也是我的大学室友。
和采薇正式在一起后，他就横竖看我不顺眼，甚至在一起打闹中暗下黑手把我推下楼梯。
只差一点点，墙角的铁丝就能捅进我的眼睛。
可他凭借着先天体弱，在众人面前蒙混过关，还给我安了个栽赃的名头。
如果他的病情恶化，那我除了为他鼓掌别无他想。
见到我没有她预想中的反应，张采薇流着泪说我是个冷血的魔鬼。
「你们好歹也是大学同学，还做了四年的室友，为了一点小事，连同窗之谊也不顾了？」
就这样，我这个菩萨心肠的妻子，亲手取走了我的心脏，为她的竹马双手奉上。
2
那天的争吵让我和张采薇本就不稳定的婚姻变得摇摇欲坠。
我无法接受妻子为了曾经想要害我的人指责我。
可她却始终一副无奈的样子，告诉我这是她应尽的职业道德，作为医生的丈夫，有义务去理解她。
没关系，在我和蒋涵之间，她的第一选择永远不是我。
想着今天是张采薇的生日，抱着分开前再为她过一次生日的念头，我开车出了门去取订好的蛋糕。
在暴雨中开车行进的时候，心中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只是没想到结局会这么惨烈。
就在昏迷的前一刻，只记得茫茫雨幕中，一辆大货车向我碾来。
我被人从车里救了出来，又被抬上了救护车。
全身的疼痛让我从昏迷中清醒。
本以为上了救护车后就能放心，可没想到送我去死的正是我最爱的妻子。
她让两辆黑车堵住了去往医院的唯一通道，生生将我拖死在救护车内。
曾经若是谁告诉我，将来我会死在采薇手里。
我一定会上前给他两拳。
可现实，却又给了我最重的一巴掌。
大学刚刚毕业时，她曾用最深情的眼神看着我的眼睛，说还好我的眼睛没有受伤，她最爱的就是我这双眼睛。
可经过了五年的朝夕相对，她看着我的眼睛却像是个陌生人一般。
我飘浮在空中，看她熟练地用手术刀，一寸一寸剥离我的心脏。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颗还在跳动的红色心脏渐渐远离我的身体，灵魂像是也能感受到那种空虚。
灵魂不自觉捂住胸口的位置，大声地想要叫停，却毫无办法。
直到取出完整心脏后，张采薇才露出了整晚第一个笑容。
而一旁做收尾工作的助理，还在为我缝合了胸腔，当他用纱布擦去我脸上残留的血迹时，不自觉地发出感慨。
「好可惜，小伙子长得这么帅，却……」
张采薇没有回头看一眼，只顾着去给蒋涵宣布好消息。
她的笑容甜美，语气中全是雀跃。
「阿涵，已经找到供体，你很快就能恢复健康了！」
「真好，你不用再离开我了，谢谢你的坚持。」
已经被缝合处理好的胸腔毫无所觉，依旧像是破了个大洞一般，残余的疼痛侵蚀着我的神经，却将她说的每个字都听了个完整。
3
蒋涵的移植手术很成功，并没有排异现象。
当他被推出ICU的那一刻，张采薇高兴到红了眼睛，她一把扑到蒋涵的怀里，哭得不能自已。
围观的人都在为他们的情深意切感动，还有小护士低声交谈：「张医生和她男朋友太不容易了……」
「是啊，好在终于苦尽甘来了。」
「张医生男朋友身体恢复了，应该很快就会结婚了吧！」
所有人都在为他们的爱情感动，我却只能漂浮在角落里默默围观。
好烦啊。
生前我就不爱看张采薇和蒋涵卿卿我我，连死了以后也逃不开吗？
我想要离开他们身边，可无论我如何逃离，总会有一股吸力将我绑在张采薇身边。
蒋涵一只手紧紧地搂住张采薇，嘴角的笑意始终没有落下。
「谢谢你采薇，虽然很对不起杨帆，但是有一句话我真的早就想告诉你了，我很开心你能陪我走过这段难熬的日子。」
张采薇听到我的名字顿了一刻，可很快就伸出双手揽住他的脖子。
「都我心甘情愿的。」
两人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尽情拥吻。
在场所有人都面带笑容，只有我蜷缩在角落，脸上一片冰凉。
时间过得很慢，等蒋涵睡下后，张采薇拿着手机走出病房。
我看着她拨通了我的手机号码，却始终无人应答。
最后她打开VX给我发了一条消息。
【老公，最近手术成功医院给我放了年假，国庆假期可以陪你去鼓浪屿看日落啦。】
没有等到回复，她的脸上的表情变成了无奈。
低声抱怨了一句。
「烦死了，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怂，每次都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闹脾气。」
4
我一直都知道，在张采薇的眼里，我不符合她对丈夫的期待。
去医院接她下班，她只接受我在停车场里等她。
在她的同事眼里，我只是一个认识多年的朋友。
甚至亲眼看见她和蒋涵举止亲密，我也得全数包容。
她一直跟我说，她和蒋涵青梅竹马多年，一些亲密的举动只是习惯。
所以我不应该因为蒋涵和她生气，她先是蒋涵的竹马，然后才是我的妻子，我理所应当该为他让步。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敏感，我和蒋涵从出生的那一天就认识，如果我跟他真的有什么，结婚也轮不到你，明白吗？」
一开始我也是用这个理由安慰自己的，直到从他们共同的朋友口中听说了他们曲折的感情。
「采薇和涵哥以前感情就很好，我们圈子里都以为他们会结婚，但是涵哥先天性心脏病，所以张叔叔就棒打鸳鸯……」
是啊，所以我只是张采薇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第一次见到张采薇是在大二那年，她就像是个耀眼的小太阳，让我一眼就入了心。
那时候的她总和蒋涵以兄妹相称。
直到大三下半学期，在我穷追猛打的表白和蒋涵的推动下，才终于让我抱得美人归。
之后蒋涵就对我产生了极大的恶意，总是明里暗里地针对我。
因为爱张采薇，所以我一直能让则让，直到那次意外差点让我失去眼睛，才算是彻底与蒋涵撕破脸。
可就算如此，不管是张采薇还是周围的朋友都觉得我在小题大做。
「杨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小心眼，涵哥都说了不是故意推你的，一个意外，你也要把污水往他头上泼？」
「嗨，杨帆，采薇都是蒋涵让给你的，这点小事就算了吧！」
是的，说到底，这个世界还是谁弱谁有理。
和张采薇结婚后，本以为可以彻底远离蒋涵。
没想到他们来往更甚，平日里随时随地的拥抱算是家常便饭，偶尔激动时还会不自觉地拥吻在一起。
我当时觉得没关系，安慰自己已经和张采薇领了证，他们偶尔的亲密行为只是习惯。
可这种事越演越烈，我和张采薇之间的争吵和冷战也越来越多。
直至蒋涵生日那天，张采薇去了蒋涵的生日宴彻夜未归，我才明白，自己骗自己是行不通的。
所以我找律师准备好离婚协议。
可惜，这份离婚协议自始至终没能送得出去。
5
蒋涵术后恢复得很好，在张采薇衣不解带地照顾下已经可以出院了。
因为听说我赌气离家后一直未归，张采薇就直接将蒋涵接了回去。
说是住在一块，更方便照顾他。
【只有打喷嚏和爱情是无法掩饰的】
我从张采薇这里，彻底读懂了这句话。
张采薇对鱼肉严重过敏，所以在家里的餐桌上鱼类是大忌。
可如今的她，正戴着一次性手套，小心翼翼地挑着鱼腹里的小刺。
这一画面看得我眼眶泛酸。
怎么能不酸呢？
我一直以来差点都忘了，曾经我最喜欢的食物也是鱼呀！
蒋涵的饭碗里堆着满满的鱼肉，冲着张采薇笑弯了眼睛。
「采薇，其实我可以自己来的，你对鱼过敏，之前不是碰到就会全身起红疹吗？」
还在埋头挑鱼刺的小女人抬起头看向他，表情认真。
「为了你，我愿意的。」
「而且你现在还在恢复期，多吃点蛋白质可以促进恢复，而且鱼肉对你的身体也好呀！」
听完她的话，蒋涵笑得肆意。
突然，他的视线落在张采薇的手腕上。
「你怎么会带这么土的手镯，现在年轻人都不喜欢黄金了，等我好一点带你去买D家那个彩金镯圈。」
我的视线也定格在那个黄金手镯上。
那是外婆在临死前留给我的。
当时就和我交代了，等我遇到喜欢的女孩后，这就是她老人家的一份心意。
在和张采薇确定关系一周后，我就给她戴上了这个手镯。
我跟她说过手镯的来历，也一直以为她和我一样都明白它的意义。
可她的下一句话却打破了我全部的设想。
「确实丑，这不是和杨帆结婚了吗？他外婆留下来的，我就戴着哄哄他。」
这一刻我才明白，原来我所有暗戳戳的小心思，在张采薇看来都只是不值一提的小把戏。
我无所谓，反正也早就对这个女人失望了。
可我却为外婆可惜，她给我留下的祝福，却让我送给了一个没有心的女人，糟蹋了她的心意。
6
蒋涵很满意张采薇的回应，两人之间的气氛也越来越热烈。
正当他们浓情蜜意时，张采薇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张爸爸。
「采薇，小帆在哪里？上周他给我送了两瓶茅台，说这星期来陪我好好喝一杯，可我打电话他手机一直关机。」
张采薇没有片刻犹豫，开口就是埋怨。
「爸，您自己喝吧！杨帆又跟我生气了，上个礼拜就自己跑出去，到现在都没回家。」
「唉，你这脾气也该收收了，小帆他够忍让你……」
张父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张采薇厉声打断。
「好了好了，您到底是我爸还是他爸，等他过几天回家了，我再让他联系您。」
没有等张父回应，张采薇就直接挂断电话。
我的父母早亡，从小就是外婆带大的孩子。
和张采薇结婚后，张父待我很好，他从未看不起我，也会在每次张母对我刁难时为我说话。
我一直对他心存感激。
张采薇做了医生后工作很忙，所以我经常买上几瓶好酒，去帮陪陪父母。
他睿智又慈祥，完全是我从小幻想中父亲的样子。
听见张采薇对他这种态度，我恨得简直牙痒痒。
挂断电话后，蒋涵欺身上前抱住了她。
「烦死了，当初就是你爸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到现在还张嘴闭嘴杨帆杨帆的，不知道我哪里比他差了！」
「他为什么这么看不上我！」
他的语气失落而又破碎，张采薇大概是心疼了，仰头献上了自己的红唇。
两个人在餐桌边激烈地拥吻，啧啧的水声作响。
我控制着身体漂浮到二楼，不再去看。
7
第二天一大早，张采薇起床后就给我打电话。
电话依旧没有接通。
张采薇皱着眉看着自动熄屏的手机，满脸不耐烦。
又打开了VX给我留言。
【这么多天你也该消气了吧，还不早点回来！】
【我爸昨天打电话喊你喝酒，快点回来。】
她靠在门边，手却不由自主地摩挲着手腕上金镯子。
还未等她转身，手机再次响起，她立即点了接通。
「你到底去哪了……」
「你好，是张采薇女士吗？」
「手机机主杨帆在上周二晚上车祸身亡，目前他的遗体在第二医院，家属来这边认领。」
没错，就是蒋涵手术的医院。
现在我的身体还在太平间里躺着。
张采薇直接黑脸挂断了电话。
「死骗子都骗到我头上来了。」
8
蒋涵从房间里走出来，看见低着头靠在门框上的张采薇，笑着问道。
「小薇，在给谁打电话呢？」
「打给杨帆，跑出去这么多天不回来，问问他还想不想过了。」
蒋涵脸上的笑容更加明艳。
「要我说还是早点离婚算了，反正你也不喜欢他。」
张采薇皱着眉语气冷淡。
「我爸不会同意的。」
对于她不喜欢我这件事，其实心里早有预料，可真正从她口中说出的审判还是刺痛我身上的某一点。
大二那年第一眼见到她，我就对她一见钟情。
即使我知道自己不配，还是结结巴巴地加上了她的VX。
本以为是一场没有结果的暗恋。
可当我真的将她拥入怀中的时候，还是会觉得不可置信。
我捧出一颗真心完完全全地交付给她，可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有时候给出去的东西想再拿回来也是奢望。
「怎么，你不会真的喜欢上他了吧！」
「你可别忘了，当初我们说好只是拿他当个跳板去应付你爸的！而且你可别忘了，当初是你先提出来弄瞎他眼睛，才好拿捏他的。」
「既然做了，现在愧疚又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