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他还是他
倒塌声，求救声，惨叫声……
所有声音混杂在一起，不断冲击江隗心神。
他不能不紧张，妖鬼降生龙山县只是概率事件，然而最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其实妖鬼落下的概率不算低，否则李清川夫妇也不会想着搬家。
但是初见妖鬼的江隗很难保持平静。
“池老板小心。”
韩京紧盯窗外，不忘提醒道：“这些妖鬼最次也等同二境强者，我等不好对付，倘若真有危险，我们得尽速逃跑，到时你跟着我们便是，拖到血月消失，这些妖鬼也会毙亡！”
“多谢韩兄。”
江隗一边应下，实则已经通过李清川的视野，看到外界光景。
黑雾弥漫，妖鬼降生。
修罗般的一幕映入眼帘。
浑身笼着一层黑雾，形同蝙蝠的怪物攀在房头，却是放大了近百倍，足有两头老虎那般大小，它缩着双翼，眼眸猩红，尖嘴微张，露出一排排凶牙，口水从嘴边滑落到附近。
那处店面的屋顶已然被撞碎，只剩半截尸首挂在魔蝠身前，暗红色的血液顺着墙壁蔓延而下，淌在了龙山县街头。
它的口水似乎也有腐蚀性，落在房头与尸首上，不断发出“滋滋”声响。
街上有一个骨瘦如柴的妇女拉着男孩逃跑，似乎是从店面好不容易跑了出来，而今马上冲到骨灰堂，妇女歇斯底里地求救、惨叫，十来岁的男孩吓得只知道大叫哭泣。
龙山县的寂静被彻底打破，却无一家店面开门。
妖鬼降生，凡人往往只有祈祷的命，哪有余力去帮助他人？
这对母子拼命奔逃，最终却倒在街上。
男孩的步伐跟不上母亲，被拉得脚步凌乱，一时栽倒在地，母亲一个劲拉着男孩，脸上只有惊恐，声音颤抖：“快走，快走啊……”
男孩每每想要起身，几次都站不稳。
韩京一行人已然捅破纸窗，清楚看到了这一幕，神情漠然，丝毫不为这对母子的安危担心，因为他们从不会抱有期望。
一对凡人，如何跑得过生有双翼的妖鬼？
如今需要担忧的是，魔蝠接下来会去哪里。
“蚀骨魔蝠，二阶妖鬼……希望这家伙别来我们这儿。”韩京低声祈祷。
如果可以，他们也不想跟魔蝠赛跑，凭他们很难跑得过蚀骨魔蝠，即便二境实力的沈魁和韩京有可能逃命，其余人恐怕免不了一死。
江隗则默默看了李清川一眼。
他观看李清川平生，心知往日若是有妖鬼出现，李清川总会第一时间拔剑。
然而此刻……
李清川凝望外界，神情平静。
江隗内心一叹，瞬间明白李清川想法。
当初李清川夫妇遭池兴安陷害，这些曾受李清川庇护的民众却无一人胆敢出声质疑，或许他某一刻也很想看见有人出来说一句话。
虽然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但他总有种说不出来的遗憾。
“愚昧之众，死不足惜。”
仿佛感受到江隗的目光，李清川忽然开口。
江隗微微一怔，而后耸了耸肩，没有言语。
他自认不是什么好人，力所能及帮一帮无妨，但对付妖鬼从来不是一件安全的事情，而今自身难保，何苦为了外人冒险？
更别说人家本身都不想去。
“这两个蠢货，把那家伙引过来了。”
沈魁始终盯着外界，眼看母子倒在骨灰堂不远，顿时骂骂咧咧：“死也不死远点，要是这鬼东西盯上我们，我们也只能跑了！”
韩京面色凝重，一言不发。
外界。
蚀骨魔蝠终于吞下了剩下半截肉身，挥动巨大的双翼，猛烈的罡风袭来。
一栋栋房屋都被罡风吹出声响。
母亲好不容易才搀扶起男孩，自身却被罡风吹倒在地，她看到蚀骨魔蝠遮天蔽日的身影，眼中只剩下绝望，尽管浑身颤抖，最后却还是一把抱住男孩，试图为男孩拖延一点时间。
蚀骨魔蝠怪叫一声，从天而降。
江隗看到这一幕，稍有动容，不由叹息，凡人在妖鬼面前实在太渺小了。
一道剑光倏忽间从他身后斩出，凌厉的剑意直接斩断纸窗，直奔蚀骨魔蝠，削去对方半边脑袋，使其庞大的身体向后栽倒，爆发出一声闷响。
江隗愣了片刻，而后不禁笑了。
看来他还是他啊。
“小心他们。”
李清川落下一句话，水墨色的身影一闪而出。
江隗面带微笑，正见蚀骨魔蝠调整体态，不死心地扑向那对母子，突然剑光袭来，横在前方。
或许意识到了危险，蚀骨魔蝠被生生逼退。
“去那里。”
李清川的魂魄已然变为实体，温和地指明方向。
母亲劫后余生，朝着李清川连连道谢，然后全力抱起小男孩，快速冲向骨灰堂。
“劳烦几位壮汉开门。”江隗笑了笑。
沈魁显然有些犹豫，不过韩京深深看了李清川的背影一眼，已当先一步打开推开大门，护着那对母子进入骨灰堂，然后再次紧闭房门。
沈魁顿时皱了眉头：“拉这两个废物……”
“闭嘴！”
韩京怒斥一声，而后紧紧看着外界，他能感觉出那一剑的威力！
与此同时。
蚀骨魔蝠被彻底激怒，发出一声怪叫。
李清川神情漠然，身姿腾空而起，落在骨灰堂上方大概二十丈，居高临下盯着蚀骨魔蝠，玄音浩浩荡荡落了下来：“孽畜，自己滚上来！”
“呼——”
罡风骤起，庞大的蚀骨魔蝠冲天而起。
这头智商不高的魔物丝毫不知道李清川这是为了避免伤到其他建筑，眼中只有李清川一人，第一时间跟了上去，双翼挥出如刀的风刃。
李清川取剑应对，传来金铁相碰的炸响。
一人一魔在空缠斗，刀光剑影交错。
江隗抬头仰望，看得啧啧称奇，没想到三境强者已经有这般实力，难怪李清川特意引蚀骨魔蝠上空，倘若在街头交手……
只怕无数建筑都会被夷为平地。
妖鬼也的确是妖鬼，蚀骨魔蝠纵然落入下风，却没有轻易落败，怪叫声震耳欲聋。
“好强的家伙！”
“这至少是三境强者，他是什么人？”
“刚刚这剑好像是从我们这斩出去的……”
韩京后方的许多小弟眼看刀光剑影，忍不住窃窃私语，忽然有人注意到那扇被斩断的纸窗，这才想起那一剑的来源，似乎就是骨灰堂。
一时间。
所有人都看向江隗，满脸疑惑。
“池老板，此人是……”
韩京心惊不已，忍不住问道。
江隗才刚刚顺手安顿好那对母子，闻言顿时神情微妙，轻咳一声：“这是在下一个友人，方才在家中休息，估计是看不下去妖鬼作祟。”
众人一听这话，无不惊出一身冷汗。
尤其是沈魁，他不止一次想过杀人占店，要不是有韩京拦着，早就已经动手，如今只剩下后怕，倘若他们真的出手，此刻必然成了剑下亡魂！
这家伙，屋子里居然还藏着一位三境高手！
韩京同样无比震惊，看向江隗的眼神都变得怪异起来，他们从未感受到屋内还有其他人，寻常的三境人物可不会有这般敛息能力，这代表方才出剑之人，或许已是三境中期……
家里藏了个这样的人物，能是一般人么？
一行人看到江隗笑眯眯的模样，突然有股恶寒，这家伙藏得也太好了！
“砰——”
正在此时，门外一道怪响传来。
众人只好压下心底紧张，连忙看去，却见异形的漆黑物体滚在骨灰堂门口。
仔细一看，赫然是蚀骨魔蝠另外半边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