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审讯
叮当当,哐啷狂狼…
随着鬼章音落,昏暗潮湿的廊道上传来铁链碰撞的声音。
几人顿声望去,随即两个赊刀人一左一右押着一名身着破烂不堪的黑袍,身上拷打的痕迹,渗着鲜红的血液,脚上和手上都被锁着厚重铁链的男人,脸颊凹陷,面色苍白如纸,走了进来。
男人被押解到了冰冷的石墙前,那里矗立着一排十字架,两个赊刀人解开他的手链将其暴力的束缚在十字架上便退了出去。
一旁的鬼章缠着黑段的眸子扫视了一圈,看向陈斯让身旁站着的那个老奴,紧低着头,应是方才看见男人被押解进来身上新伤旧痕交错的惨样吓到,双腿不断的颤抖,鬼章的冰冷开口吩咐一声:
“来人啊,给陈府尹的管家准备笔墨,让他写一下有关裴知聿案报案人的情况以及关系。”
音落,林管家颤颤巍巍的看了眼陈斯让,陈斯让低声安抚:“不用怕,如实写就行。”
林管家颤抖着身子轻轻点了点头,便被廊道外进来的一人带到一旁的角落,那里有一张桌子应是记录画押的地方。
鬼章缠着黑段的眸子跟随着他似是要将其看穿一样,顿了会儿没在理会,又转头看了眼十字架上耷拉着脑袋,头发凌乱如草的男人,扭头看向黎宿和二皇子:
“两位殿下,你们谁来问?”
黎宿和二皇子对视了一眼,二皇子果断的抬步而出,走到男人面前,轻叹一声:
“哎,你说你这是何必呢?说说吧,谁指使你这样做的?”
男人抬起空洞无神的双眼,忽的发出一阵惨笑:
“殿下,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是你昨夜交给小的一份有关六皇子结党营私的‘信证’和你的亲笔信,让我去裴府的呀。”
二皇子面色阴沉到了极点,看其样子也知道多说无益,这是铁了心的要把这事诬陷给自己,这些鬼章也都已经说过,直接开门见山道:
“说说吧,什么时辰离开裴府的,为何要见到我才愿意说?”
“应是丑时末吧。”
“胡说!丑末裴侍郎早已遇害,京兆府都已接到报案!”二皇子轻喝一声。
男人抬着眸子看了眼二皇子,阴惨惨的笑着,许是用力过猛,扯动了伤势,鲜血自嘴角不断滴落,样子极为瘆人可怖,继续道:
“殿下,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是你让我确定裴知聿死了才能离开,我亲眼看着那些妖人吸干了裴知聿的血,将他的五脏挖出带走,不曾想刚离开没多久就被抓了。”
男人音落,黎宿和鬼章齐齐的看向他和二皇子,此人竟看到了‘妖人作案’?
黎宿又看了眼鬼章,见其只是抬头瞥了眼,双唇紧抿,好似并不打算开口说话。
再看向二皇子,这时他紧皱着的眉头忽的展开,显得格外平静,嘴角上扬又挂起他那抹温雅的笑容:
“你在我身边应该有四五年了吧,替我做了不少事,很辛苦。但,我也对你们不薄吧?不仅养你习武还养着你家中老母,每月都会差人给她送去银两。我也没让你替我卖命,你说你如此去做,诬陷与我是图了个什么?”
说着从衣襟里掏出一块手帕,走到近前,给男人擦了擦嘴角的鲜血:
“到底是谁指示你这么做的?他能给你什么?让你如此忠心,而不忠于我?”
男人扭头想躲,无奈身体被束缚,脖子也就那么长,他怎么躲二皇子都能擦到他的嘴角,侧昂着头:“呸!”
照着二皇子面门就是一口鲜血吐出,忽的语气激动道:
“少给我洗脑!我说的都是事实!就是你,你一直担心六皇子回来会和你抢太子之位,所以你就要杀他,还曾派人去江南刺杀!六皇子回来之后你就一直在做局,什么‘妖国细作’入境,都是你做的局!那些妖人不过是你七年前黎元案后私自救下并养起来的妖囚!”
“你想借此诬陷六皇子勾结‘妖国细作’,好彻底除掉他!”
男人越说情绪越激动,嘴里不断的有鲜血渗出,恶狠狠的盯着二皇子。
二皇子擦掉脸上的鲜血,刚恢复的温雅卒然消失,深吸一口气从身上拿出瓷瓶,倒出几粒药丸,塞入嘴中,强行的控制着内心的愤怒,回头看了眼鬼章没有任何动作,又看了眼黎宿,有些阴沉道:
“是你安排的?兜兜转转一圈,原来你才是那个下棋的人?想把我逼入绝境?”
黎宿一愣,关他什么事,他自己都听懵了,他都不认识此人,怎么尽替自己说话了,还有理有据,挺像那么回事,看着二皇子眸子中布着一抹血丝,刚要开口。
一旁的陈斯让抢过了话,一只手摊平不断的再胸前上下起伏,似是要教二皇子调整呼吸,带着谄笑:
“二殿下,勿急,勿躁,你不是说了,妖人想让我们内斗嘛,别上当。”
二皇子余光瞟了眼他,似乎是听了进去,闭眼调整了下呼吸,又看向鬼章冰冷冷的矗立在中间巨大的油灯底下,好像和这里的环境融为了一体,依旧一言不发。
黎宿也是紧抿着嘴唇,静静的看着他。
见大家都一言不发,做了个深呼吸,生怕自己那莫名奇妙的愤怒爆发上来,不断的在心中提醒自己冷静,回过头,继续看向男人,声音有些低沉沙哑道: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呸!”
下一秒,男人又是一口鲜血夹带着浓痰,似是酝酿了很久,一大坨直奔二皇子面门,咬牙切齿道:
“这都是你咎由自取,没想到吧,到最后你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你死有余辜!你还想诬陷六皇子春闱舞弊,殊不知这些罪证都是你干过的!”
“八年前的春闱,就是你,你可知被你安排顶替掉名额的人,那是我的亲哥哥!太子案后,他不过写了一份文章,你就派人杀了我们全家!”
“若不是那老妇人救了我,我早都变成厉鬼来索你命了,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哈哈哈哈哈……咳咳咳……”
男人说着忽的抬起头仰天惨笑,似是非常痛快,只是身体已经快不行了,笑了几声就开始剧烈的咳嗽,猛地一口鲜血喷出,昏死了过去。
“救人。”油灯下的鬼章终于开口,阴冷的声音吩咐一声,没有任何感情。
廊道外迅速进来两人,解下男人的束缚将其架了出去。
一旁的黎宿听完男人的话,心里像是一道闪电划过,他一下就联想到了他那个车夫。
那个黎元案后,希望之火破灭,一家被杀,毁容立誓:“待到武道入圣,以身血洗庙堂。”的许不平。
难不成男人就是许不平的弟弟?
他紧锁着双眉看向二皇子,冷声质问,连礼貌性的二哥都已经叫不出口:
“此人说的可是实情?”
二皇子怔怔的待在原地,他只是偶尔控制不住心中的那股愤怒,只要提前吃药压制住就行,也不傻,他现在终于是明白咋回事了。
他府上这个人可能就是恰巧看到了妖人在裴府行凶就想借此以身入局去诬陷他,为全家报仇,背后应是没什么指使他如此去做。
忽的紧绷的神经倒是轻松下来,听见黎宿质问的声音,重新从衣襟里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脸,回身道:
“八年了,时间太久,我都忘了……”
只是当他眸子和黎宿凝视着他的眸子对上时,黎宿浑身上下散发出的一股肃穆之气,让他神色一顿:
“顶替个穷苦书生的名额,这在朝中也是见怪不怪,也不是什么大事吧?六弟,二哥刚才误会你了,二哥给你道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