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翻脸
李家？
林九原闻言眉头一挑，
他仔细打量进入破庙的一行人，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一行总共七人，其中有三名武者。
他所修功法悬水决中，有探知他人气血的部分，可以清晰的察觉到面前三人的气血比其他人高出一大截。
只是这三人的具体境界却是没法知晓。
除去这三人之外，包括耿荣在内的四人，虽然看起来凶悍，但也就是普通人中的好手级别。
那名领头武者自顾自在林九原升起的火堆前坐下，让其他人去收拾破庙。
耿荣却没如领头武者说的那般，‘劝林九原离开’，而是有些犹豫，他凑到领头武者旁，小声道：
“范老大，这人我之前在驿站打过交道，他是一名武者。”
那名领头武者闻言皱了下眉，看向林九原，
他可不像是林九原有家传高深功法可习，学的乃是一门再普通不过的法门，无法感知其他人的气血。
但瞧林九原气息均匀而绵长，行走坐卧之间颇有章法，便感觉到耿荣所言多半是真的了。
于是他的语气缓和不少。
“既然阁下也是武者，倒也有宿在这破庙的资格。”
这话高高在上，听得林九原直皱眉头。
他很好奇，这些人到底是不是自己所想的那个李家。
林九原记得耿荣所在的这支商队规模很大，具体不知道有多少人，反正不止眼前的七人就是了。
莫非是分开了？
林九原看着这些人忙里忙外，整饬破庙，将带来的马车拴在门口。
这只队伍虽只有七人，但却带了整整三辆马车，
这些马车都是双马，后面的车子很大，而且还覆盖了车篷，将车上的东西完全挡住。
在破庙中清理出一块空地后，这些人才拿出干粮，借火加热，
只是让林九原奇怪的是，这些人准备的食物份数，实在是有些太多了，不像是七人的份量。
很快，干粮便被加热完毕，便有两个普通好手拿着一些干粮走向门外，
趁着这个机会，林九原和耿荣搭话，
“耿兄弟，你们也是石堰城人？”
耿荣为人蛮横，从先前他直接带人闯入林九原房间就可见一斑。
但在一名武者面前，他却是蛮横不起来，反倒有些憨厚了。
面对林九原的搭话，耿荣摇摇头，
“我们有些是石堰城的，有些不是。”
“哦...我还以为你们是外地的商队，来石堰城做生意的。”林九原笑道：“看来大家都是同乡了。”
“我也是石堰城的本地人。”
或许是‘同乡’这个词拉进了不少好感，耿荣满脸横肉的脸上笑了一下。
林九原望了一下外面，笑道：
“我记得你们商队规模很大，应该不止这些人吧？”
“我们做的生意需要去各个村子里去拿货，所以到了驿站后就分开了。”耿荣道，因为不关机密，所以他回答的十分随意。
“到了城中再汇合。唉，都是赚点辛苦钱。”
“原来如此。”林九原点头，感叹道：“这野外凶险重重，想赚点银子艰难无比，像你们这种跑生意的，想来更是辛苦。”
耿荣听闻这话，却是感同身受的点了点头。
“何止，我们商队要面对的不仅是野兽，还有一些不怀...”
此时，那名被称为‘范老大’的领头武者忽的嗤笑一声，
“辛苦？我们可和你这种武者不一样。”
他傲然道：“我们商队中可是有着通脉武师，不管是妖兽还是歹人，若是识趣的，立刻就会远远避开，不识趣的...”
‘范老大’嘿嘿笑了两声，看向林九原，
“不识趣的，却是也能为商队中添些意外之财了。”
林九原肃然起敬，拱手道：
“不知阁下的商队居然有如此强者护佑，想必来头极大，在下倒是失敬了。”
“我观阁下龙行虎步，气血强横，修为很是不凡，莫非...您就是那名通脉武师？”
范老大被林九原吹捧的很是飘然，嘿然一笑，
“兄弟眼力挺足，但有一点你倒是猜错了，我并非通脉武师。只因我们这条路收益不算多，那名通脉武师，被分到其他路上去了，那才是真正的大生意。”
林九原目光闪烁了下，这位范老大不是那位通脉武师，那事情就好办了。
若真是通脉，他少不得立刻就走。
“啊？...原来范兄不是通脉啊...”林九原出了口气，表情看起来却是有几分失望，
察觉到林九原的轻视，范老大登时眉头一皱，争辩道，
“我虽不是通脉，但我也有着锻体境三重的功夫在身，只待回到城中，拿了这次的收获，离成为武师，却也是差不了多少了！”
林九原吃了一惊，“锻体三重！范兄果然厉害，怪不得能成为这只分路的头领...只是我瞧队中其他人的实力似乎有些...”
范老大哼了一声，笑道：“他们两人实力只有锻体一重，虽然远远不如我，但若是每日勤练不怠，还是有几分追赶希望的。”
“想来这只队伍能成，却是因范兄独挑大梁，一力撑天了，果然合该你当头领。”林九原笑道。
一旁的耿荣见两人一唱一和，相谈甚欢，而自己被无视，顿时暗自不爽。
‘方才还叫我耿兄弟，现在见了实力更强的，却是半个兄弟都不提了。’
‘哼，你就使劲吹捧他吧，这范保又叫范扒皮，别看现在谈的热络，但想要从他手上拿到半点好处，却是在白日做梦了，有你吃亏的时候’
耿荣就见两人越谈越热络，眼瞅着称兄道弟起来了，心中不爽。
“也不怕让兄弟知晓，我这商队，乃是石堰城中李家所设，”耿荣被吹得的飘飘然，炫耀道：“李家你知道么？就是城中除去三大武馆外，最大的世家，乃是有先天高手坐镇，哪怕在石堰城中，也是首屈一指的大势力！”
“李家？莫非...是那个世家中威名最盛的李家？”林九原一喜，忙拱手道：“实不相瞒，在下对李家仰慕已久，在成为武者之前，便想着加入李家了，今日有幸遇到范兄，实乃我天大的运气啊。”
“不知范兄可否为我介绍一二，在下有厚礼相报！”
范保闻言有些犹豫，但却见林九原展开包袱，里面数只猪崽正在沉眠，
“不就是几只猪崽...等下，这，这是妖兽崽？！”范保一惊，顿时瞪大双眼，
“若是范兄能为小弟引荐，这些我收来的兽崽便赠与范兄的了。”林九原抱拳，笑道。
“竟如此...好说！好说！”范保大喜过望，“等到我回到城中，便为你引荐李家的人，只是这妖兽...不，猪崽，能否先让为兄过目一番？！”
“那是自然。”林九原笑道，随手拿起一只兽崽，丢给范保，
那只妖猪崽被抛到空中，加上药力减退，却是终于被惊醒了，四脚乱挥，发出哼唧惨叫，
范保登时惊愕瞪大眼睛，紧紧盯着空中飞舞的兽崽，伸出双手，
“一只妖兽崽若是卖出，可是能轻易拿到两百...你怎能...”
“呼”
一道淡金色气一闪而逝，
咚，
范保的尸体向后仰倒，
他伸出手，脸还还凝固着喜悦的表情，
一个手指粗细的血洞出现在他的额头，将其贯穿。
耿荣愕然的看着面前这幕，他的大脑尚未反应过来，便见林九原骤然起身，抽出长剑，剑光一闪，直接削掉了商队中另外一名武者的脑袋！
“贼子尔敢！”
另一名武者大怒，抽出武器，朝林九原攻去！
两者武器对撞，一击之下，商队中的那名武者竟是被撞的连连后退，刀上也出现裂痕，
林九原神情漠然，双手握剑，气血翻滚，却是把剑当作棍子狠狠抡下！
吭的一声，李家武者用来格挡的刀径直被劈作两截！
“荷...荷荷...”
他捂着喉咙，拼命想堵住那条从喉咙延伸往下，劈开了大半胸腹的伤口，却是无济于事，只能颓然倒地。
“抱歉，我剑用的不太习惯，砍的有些歪了。”林九原长剑滴血，歉意道。
他转头看向耿荣，笑道：“上次在驿站中不小心伤了耿兄，最近常觉歉意。”
“现在想来，若是直接要了你的命，我便能痛快些了。”
林九原挥剑，耿荣大叫一声，举起武器去挡，却还是被劈作两半。
死后，那满是横肉的脸上，满是狰狞和恐惧。
耿荣至死都不明白，为什么林九原会忽然对他们动手。
杀了耿荣之后，林九原提剑，寻到那三名好手，一人一剑，将他们了结。
最后一人的尸体倒地，至死都不瞑目，
“为，为何要杀我，我们...”
林九原沉吟，
“大抵是杀了之后，心中能痛快一些吧。”
他一甩邀月，剑身上的血液顿时被甩在地上，重变的寒光闪烁起来。
林九原吐了口气，回身看去，却见到庙中横尸遍野，七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伤口狰狞，鲜血涂满地面，汇聚成了一条鲜红色的小溪。
“我看那书中常说，第一次杀人后往往恶心想吐，但我却毫无感觉，反倒是觉得很是欣喜。这大抵是因为我行使的是正当的复仇吧。”
他快步走出庙门，喘了一口气，方才压下喉头的一丝恶心感。
“就让我看看，这些李家的人，到底做的是哪些生意，是不是如我所想！”
林九原神情凝重，走到那些马车前，手持邀月，抬手一挥！
那遮挡车身的篷车，登时被破开了一个大口。
他沿着大口朝里面望去——大车里，装的全都是人！
他们衣着各不相同，但大多都身穿麻衣，
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年纪都很小，不超过十五岁。
这些人被绑的严严实实，缩在这狭小闷热的空间里，有几个年纪小的孩子面上红的令人发指，紧闭眉头，小脸露出痛苦的表情。
光是这一辆马车，便装了足足有七八个孩子！
他们被当作货物堆叠在一起，在这狭窄暗无天日的空间中蜷缩成一团。恐惧的等待接下来的命运。
“...”
林九原沉默了瞬，
“我就知道...”
远超七人份的食水，需要从各个村庄进的货物，还有密不透风的马车...
这些种种异常早就让林九原意识到，这些李家商队，运输的并非一般货物。
他割开另外两辆篷车，就见到篷车中也同样绑着不少人，都是年纪小的少年少女。
林九原将他们解救出来，割开捆绑着他们的绳子，用商队中的药照料了那些发烧的孩子，又用商队的粮食煮了粥，
粥香四溢，看着那些被解救出来的人狼吞虎咽的喝着白粥，林九原却是犯了难。
救出来容易，可该怎么安置这些孩子？
总不能全都领回武馆，这等于是自找麻烦，
正当他发愁时，却见到一人打着火把，快马从黑夜中奔来。
来的那人是名和林九原年岁相仿的少年，他穿着一身素白衣衫，背着长剑，相貌秀丽，
“吁！”
素白衣衫少年驾马在庙前停住，看着眼前这幕，顿时惊咦一声，随后笑道：
“我一路驾马追来，连饭都没得吃，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让人先于我前除了这帮恶贼。”
他施了一礼，正色道：“敢问义士，那些贼人尸首在何处？”
林九原指了指庙内，少年点头，下了马，走入庙中，片刻之后，便是面色略带怪异的走了出来。
“果真是那帮恶贼...只是...”少年欲言又止，只是看了看林九原腰间的剑，不知道嘀咕了句什么。
“还未自我介绍，我名叫柳冲云，乃九霄派弟子，目前正在下山历练的途中。”
“九霄派？”林九原眉头一皱，看向自称柳冲云的秀丽少年，
这大虞中，除去玄云宗，便是四大门派最为显赫。
九霄派，就是四家之一，乃天下剑宗。
大虞之中那些剑客除魔卫道的故事，主人公多半为九霄派出身，可见其派秉性。
...当然，那些花钱捡漏的故事里，九霄派弟子也常常出场，但却是作为把好东西卖给主角的冤大头卖家了。
“自然。”那名叫做柳冲云的弟子和善道，
他掏出一面令牌，上面印着‘九霄’两字，用气血一激，便有一道凌厉无比的剑意被激发而出，
剑意锋锐无比，光是盯着便觉眼睛刺痛，好似真有一柄剑指着林九原的眼睛一般。
“这是我师父留下的剑意，加上这块令牌，应当足以证明我的身份。”
“义士若是还有怀疑，我可跟你去石堰城公门，让监察来辨认身份。”
“这倒是不用了。”林九原摆了摆手，顿了一下，“我信你。”
能把剑意留在一块令牌中，长久不散的高手，恐怕翻遍石堰城都找不到。
“那便再好不过了。”柳冲云喜道，随后他正色道：
“我方前过来时，看到义士在庙前沉吟，是否在为难这些孩子的去处？”
“若是信的过我，此事可交由我去办。”
“实不相瞒，我正是因此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