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贾政和王夫人一前一后进入贾母房中，行礼。
贾母不等贾政开口，直接道：“我寻思着宝玉也大了，该着给他定一门亲事了，让他收收心，专心读书，你俩意下如何？”
贾政愣住。
婚事？
这么快？
全无预兆。
难道，这就是玉丫头执意搬出碧纱橱的根本原因？
当即就想反对。
可话到嘴边，又咽下去。
老母亲这话也不无道理，那儿子溺爱惯了，整日里跟姐姐妹妹们嬉闹玩耍，读书一事全是应付。
若是成了家，有个人管着，或许会好点。
于是，点头：“母亲说的在理，儿子没意见。”
王夫人则警觉地抬起头：“老祖宗，给宝玉定的哪户大户人家之女？”
贾母淡淡道：“就玉儿，你这就给林丫头她老子写信，把话说明，把婚事定下，再寻个良辰吉日把事办了。”
贾政愕然：“母亲？这，合适吗？”
王夫人也赶忙道：“老祖宗，林丫头是个好的，可身子骨一直很弱，恐怕不适合成亲。”
贾母摆手，不容二人拒绝：“就这么定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又道：“这也是宝玉的意思，他心心念念非林丫头不娶，不遂了他的意，指不定还要生出什么波折，早点定下，早点收心，隔两年生个一儿半女也是极好的。”
家政两口子对视一眼，不再说话。
在儿子这边，他们两口子几乎没有发言权，儿子愿意，老太太愿意，他们再不情愿也没办法。
贾政想到林黛玉的请求，忍不住心生愧疚，只能亡羊补牢道：“既然母亲已经有了决断，那便早点安排，玉儿那边，也让她先搬出来，不然于理不合。”
贾母点头：“可以。”
“还有，要不要问问玉儿的意思？”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老子同意就好，再说她与宝玉相熟相知，关系好得不了的，也必然是愿意的，”贾母怕夜长梦多节外生枝，严厉道：“你现在就写信，今天就送出去，争取在年前把这事定下来。”
“是。”
“还有，在她老子回信之前，不许跟她透露一字半语，否则，别怪我这把老骨头不客气！”
贾政连忙点头：“儿子明白。”
王夫人也恭敬行礼：“儿媳妇谨记老祖宗叮嘱，事成之前绝不泄露！”
贾母这才松口气，摆摆手：“去吧。”
待家政两口子离开，贾母抬头朝屏风后的孙子笑道：“这下子满意了？”
贾宝玉跑出来，扑到贾母怀里，撒娇：“满意，满意，再满意不过了，多谢老祖宗成全，孙儿一定会好好孝敬老祖宗，好好读书。”
贾母乐得合不拢嘴：“呵呵呵，好，好，这才是我的乖孙子。”
然后才叮嘱一句：“以后可要对你林妹妹好，不许欺负她，不许辜负她。”
“老祖宗放心，孙儿绝不辜负林妹妹。”
“回去躺着吧。”
“是。”
贾政和王夫人回到自己房间，相对而坐，各自无言。
许久，王夫人才道：“林丫头身子弱，不是个好生养的，要不找个理由推了？”
贾政皱眉：“母亲发话，怎么推？”
“让你妹夫推掉。”
“他怎么推？”
“……”
王夫人无话可说，只能扔下一句：“反正我不中意林丫头。”
贾政头大如斗：“知道你中意宝丫头，可也得母亲点头才算啊，母亲不点头，你我中意不中意有何用？”
“你是宝玉他爹，你就不能硬气一回？”
“你还是宝玉他娘呢，你还是王子腾妹妹呢，你咋不硬气一回？”
贾政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去了赵姨娘院里。
王夫人面色瞬间阴沉下去，闭着眼睛思索片刻，朝玉钏道：“找周瑞家的来一趟。”
周瑞家的是王夫人陪房丫鬟，现在在府里也是个人物，甚至光明正大地在府外置办了家业，这可是独一份的恩宠，赖嬷嬷那么受宠依然只能住在府里。
周瑞家的进门跪下请安。
王夫人把情况简单复述一遍，淡淡地问：“你说，这事怎么破？”
周瑞家的心里一跳，急忙凑到主子跟前，小声问：“小姐，您想怎么破？”
王夫人垂下眉眼，面无表情道：“宝玉无论如何都不能娶那个病秧子。”
周瑞家的略微思考，用更低的声音道：“老祖宗已经发话，小姐您不适合出面，最好找个枪使。”
“枪？”
“薛家姨妈也惦记着宝玉，听到这个消息，必然更着急，偏偏他们一家三口还都挺蠢，最适合当枪使唤。”
“宝丫头是个聪明的。”
“宝丫头只是看着聪明，实际上全是小聪明，玩的那点心机着实不入流，府里的丫鬟婆子都看她笑话呢，”周瑞家的毫不留情地嘲讽薛宝钗：“小姐，就是这种略微有点小聪明的人最好拿捏，只需略施小计，便能为小姐所用，待她嫁给宝玉，有婆媳这层关系压着，她更翻不了天，到那时，薛家偌大的家产正好尽归宝玉所有。”
王夫人对后边的话不置可否，不赞同，也没否认，只是淡淡地问：“怎样使薛家母女坏了这事？”
“这……”
周瑞家的又思考片刻：“他们也没胆子忤逆老祖宗，更不敢光明正大地插手，只能使些手段，让他们好心办坏事。”
在“好心”和“坏事”上加重语气。
王夫人沉默片刻，再道：“仔细说说你的手段。”
“奴婢是这么想的，”周瑞凑到王夫人耳朵边小声嘀咕：“奴婢找个贴心的婆子到梨香院墙角下，假装说悄悄话。”
“说什么？”
“就说老祖宗得了扬州来信，信里说林家姑爷病重，身亡在即，老祖宗却故意瞒着林丫头，不但不想让林丫头回扬州，还想在林家姑爷身死之前给林丫头和宝玉完婚。”
“有什么用？”
周瑞家的嘿嘿笑道：“薛家母女想攀宝玉的高枝儿，听了这话，一定会转告林丫头，一卖林丫头一个人情，二来顺水推舟破坏林丫头和宝玉的婚事，林丫头听到这个消息，必然要找老太太对质，老太太自然不承认什么扬州来信，如此一来老太太和林家丫头必然再次翻脸，甚至决裂，这婚事自然胎死腹中。”
王夫人轻轻皱眉：“林丫头敢与老太太决裂？”
周瑞笑道：“林丫头看着柔弱，实际上心气儿极高，而且家里就她老子一个亲人，以她的性子，无论如何都要见她老子最后一面。”
王夫人先是赞许点头，又露出些许担忧：“老太太那儿……”
周瑞家的笑得更轻松：“林家姑娘绝对不会出卖宝丫头，老太太就算猜到些许，也无从查找，只能生闷气，若是一气之下……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