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蠕行之密
“炽痕在上！”
鲁道夫突然歇斯底里地狂吼着，看起来也注意到刚才那幅诡异的画面。
“该死的，它动了，比诺德郡的红肠还要疯狂！我不能再待在这种鬼地方了！”
他惶恐万分地爬起身。
慌不择路间，先是撞到了林柯，又推开几名囚犯，跌跌撞撞地就往走廊尽头跑去。
一边踉跄着，一边嘴里还在胡言乱语地高喊，精神接近崩溃的边缘。
林柯此时的状态却也称不上太好。
脸色微白，匆匆将视线从那血腥狰狞的构图中挣脱开来。
果然不是自己的错觉！
那位盗马贼鲁道夫，同样发现了那骇人的光景。尸首上的眼瞳，在刹那间诡异地分裂起来，变得像是某种昆虫的复眼。
未知的存在，似乎隔着虚无，在窥视着四周。
那种体验简直令人寒毛倒立！
其他囚犯看见两人这副惊悚的模样，就更不敢凑上前一探究竟，光是那股不祥的氛围就足以令他们起一身鸡皮疙瘩了。
“那是蠕行之密……来自第二纪元的血祭之契。”
智虔飘渺空灵的话语声此时缓缓传来。
“第二纪元？”，林柯脸色微变。
根据记忆，第一纪元即创纪元，一切的开端。
而第二纪元，则是属于黑暗与血。
邪祟公然于世间行走，欺诈、混沌、毁灭、还有数之不尽的诡异，支配了那段悲怆岁月。
其影响之深远，乃至波及到了后续的第三、第四纪元。直到本纪元或者被学术界统称的新纪元，那些亘古的荼毒才逐渐式微。
维斯特洛的许多历史学者直至今都还支持着这样一种学说。
第三纪的“失落纪元”，最终走向泯灭，彻底消失在了历史的阴霾中，很可能就与第二纪元的余孽有关。
所以，自己刚才遭受了来自如此远古的邪恶窥探？
甚至要比本纪元处于正统的那五位神明，炽痕、金杯、司夜、天光以及真理之钥，都要更为久远。
“暂时还不用担心，那股本源已然离开。只是享用了其信徒的血祭，并未真正地关注到你。”
听着智虔不急不缓的解释，林柯稍微松了口气。
从空气中魔法元素流向来看，也确实印证了这点。
它们不再抗拒向那间屋内流动，此前的恶念残余应该都已经消散了。
总体来说，大概是安全了？
不过，林柯随即又皱起眉梢。
他揉了揉肩，将手顺势插进兜，目光瞥向鲁道夫狂奔的背影。
对方一路大吼大叫着，已经迅速冲到了走廊尽头的楼梯口。
然而，就在要从视野中消失之时，鲁道夫却猛地跌了回来。像是被一股巨力撞到，向后摔出了好几步。
铁片摩擦的声音，伴随着厚重的脚步声。
一名全身漆黑覆甲的骑士，缓缓从楼梯口的阴影里走出。一头红棕色的头发，却好似烈火般。
他尖削的脸庞上有一道狭长伤疤，带着几分凶狠，目光先是冰冷地扫过鲁道夫，便猛地一拽手中的锁链。
两名鼻青脸肿的家伙束缚在另一头，瞬间被拖拽着，同样摔在鲁道夫身旁的地板上。
正是拉达，跟他的另一名伙伴。
“谁还想要擅自离开这里的？”
作为贝克港本地的大贵族之一，看来特提斯家族保留有雇佣扈从骑士的资格。
高大骑士一脚踩在鲁道夫肩膀上，便冷漠地看向众囚犯。
目光中那股凌冽的压迫感，震慑得众人鸦雀无声。连鲁道夫似乎都找回了一些理智，畏缩地闭上嘴。
“可以了，卡伦，接下来这里还是交给我吧。”
沙哑迟暮的声音，从更靠后的方向传来。
被称做卡伦的骑士，坚硬冷峻的神情才稍有松弛，他略微侧过身，恭敬地弯了弯腰。
老威廉带着几名侍从，匆匆步入了走廊。目光透过人群，似是若有若无地凝望而来。
林柯见状，稍稍低头避开视线，内心不免轻震：
“这位老管家果然对自己抱有某种特殊的关注，而且在这里也确实很有威望。”
再抬眼间，对方一行人已经迅速展开了行动。
他们似乎对这里发生的事情早有预料，目标明确地就朝着出事的房间走来。
林柯飞快思索了下，干脆还是站在原地不动。他现在再想藏进犯人堆里，反而格外瞩目，倒不如让自己表现得更自然些。
在白天观察，老管家看起来比印象中更加衰老了，身躯佝偻着，一副快行将就木的模样。
身上那套管家服倒毫无变化，还是打理得不见一丝褶皱。
不过，林柯内心也明白，对方绝不会是什么慈祥和蔼的迟暮老者。
在老威廉的身后，是一排浅白色衬衣打底、搭衬黑色制服的侍从。
他们在接近房间门口时，就分工明确地变成了两队。
一队警戒着，拦在了走廊上，盯防其他囚犯接近。
另一队则提着几个不知装什么东西的大手提箱，快步经过了林柯身边。
当距离靠近些，才发现侍从们脸上似乎涂着一层粉末，而他们的神情可以说是木讷，甚至呆滞。
林柯的目光不禁悄然跟了上去。
只见几名侍从毫无生理不适，径直踏入了那个血腥的房间，蹲在渗血的床榻边。
他们两两配合着，将几个大手提箱缓缓地往地上一摆，发出了略显沉闷的碰地声。
这些箱子看来还分量不轻？
林柯正暗忖着，便已有侍从率先拉开了其中一个手提箱的拉链。
从缝隙一角，似乎有些发黄、长斑的奇怪布条露了出来。
布条？
林柯内心一奇，只是单纯塞满了这些玩意的手提箱，真的会有那么沉吗？
不过，还没等他继续窥探，一道阴影却鬼魅般地蔓延到了脚下。
老威廉目光平静中，带着几分莫名意味，凝视过来。
“沙利文家的少爷，你没事吧？”
林柯差点又被吓了一跳，就连他刚提升过的感知，都未曾察觉到对方是怎么接近的。
老威廉那佝偻的身躯，正好挡住了后方几只大手提箱。
紧接着，那道房门也从里面关上了，将屋内惨不能睹的景象彻底隔绝开。
林柯敛了敛心神，匆忙收回视线。
见老威廉目光依旧紧盯着自己，神情表现得略有紧张，吞咽着唾沫压低声音道：
“我……我不知道。那个房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现在的站位角度，毫无疑问撞见了那起惨剧的模样，不可能从这方面进行撒谎。
而作为一名早已失去先祖庇佑，再无荣耀可言却还不愿接受沦为阶下囚的“普通”贵族末裔，理应表现出强撑着体面中带上一丝难以压抑的惊慌失措，就像刚才完全是被吓得愣在了原地。
“这只是一场令人遗憾的意外，大概有某种罕见的野兽闯进来了吧……”
老威廉直勾勾地端详着林柯的脸颊，用言语进行安抚。
然而，转瞬间，他那张苍老的脸颊上却勾起了一抹令人有些发瘆的诡异笑容：
“不过，或许还有其他的解释。
曾有传闻，这座影堡久远得可以归溯到第二纪元……沙利文家的少爷，你知道些什么吗？”
林柯此刻只觉得后背绷紧了，涌起凉飕飕的寒意。
对方一瞬不瞬的浑浊眼珠，让人下意识就联想起此前那具尸体上陡然浮现出昆虫般的复眼。
他露出了更加紧张的神色，忐忑道：
“威……威廉管家，你是说那个黑暗与血的‘恐怖时代’？”
随之而来的，是持续的沉默。
空气仿佛一下就变得冰寒起来，虚无中随时酝酿着某种蠢蠢欲动的阴影。
半晌，老威廉脸色却又突然恢复了正常，笑容重新变得和煦起来。
“不，那只是个传闻而已。”
他不置可否地拍了拍手，眯起眼：
“好了，还是请跟我来吧，今天还有更重要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