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巽风法诀妙,震雷正道威
说着希望丘知鸿不要丢了寒鸦岭的脸,乌满山便诵起了那巽风诀的口诀,有道是:
一叶孤舟落沙滩,有篙无水进退难。时逢大雨江湖满,不用费力任往返。
岭上寒雪照青松,树下夜莺吟此冬。常知动时还需静,原来浮幡两相空。
南来北往称熏朔,东去西归道和金。眠得花柳松竹下,做成灾厄并福欣。
莫眷旧时青葱意,离去枝梢翩跹落。须知此身风即我,方知双爻天地阔。
念完了这巽风口诀,丘知鸿静只觉得麻衣静鼓胀起来,周身竟有清风环绕,似乎自己只要勤加练习、深思其中道蕴,便可呼风唤雨,尽得巽风之意!
不过,让乌满山万万没想到的是,丘知鸿觉察了这遍体生风的滋味后,竟收敛了心神,长出了口气之后,更无半点尝试这巽风法诀玄妙的意思。
“你这童子,某家看你已经察觉了几分风中三昧,怎不在此试上一试?”
“前辈传术之心,小子在此谢过。”丘知鸿躬身施礼道,“只是师尊有言,我自是火灵的命诀。学些离火法诀,纵然艰难些,也不至于坏了修行。”
“难道学了这巽风诀,便坏了你修行么?”
“小子天资有限,如今却是龙虎不调,坎离未济,若学了这巽风诀,怕是风助火势、火借风威,燥了气海丹田、毁了百会泥丸!”
“小小年纪,却兀自老成模样!”乌满山闻言,忍不住甩了甩袖子,“修道本是逆天行,你这般瞻前顾后,却不知要错过多少机缘——纵然风火相加,心燥体热,便总有方法压制:炼寒气、访幽冥、饮醴泉、吃玉丹,都是办法!”
丘知鸿恍若未闻,只是微笑着拱手。
“若你担心时间紧切,这孤卢府城内遍地都是修士,你也可寻个体寒的成个临时道侣、做个露水姻缘,也好过你束手无策,却来这楼上大吃大喝!”
说着说着,乌满山言语之间竟是急切了起来,似乎对丘知鸿的“自暴自弃”感到一阵痛心疾首,摇头晃脑之间,竟颇像是个见食而不得的老乌鸦。
“前辈无须担忧。”见他这副模样,丘知鸿心下微微一动,随即摇了摇头,故作潇洒状,“此番下山,我已颇有心得,虽潜龙榜近在咫尺,却隐隐有了眉目。直待一朝风云起,顿开金锁走蛟龙。”
“最好如此。”眼见丘知鸿心思坚定,乌满山只得勉强点了点头,抖了抖身上大氅,正了正头上道冠,“却莫要丢了寒鸦岭的颜面!”
“自然不会。”丘知鸿语气轻松,笑着答道,“而且,就算小子丢了人,也妨碍不到您这位寒鸦岭上满山君的身上。”
“你又懂得些甚么!”听见丘知鸿语气轻佻,乌满山再度皱起了眉头,“那腌臜老道却是没有同你说过,此番潜龙榜当涉及了我乌满山的名号能否——”
下一刻,未等到他这句话说完,平地里竟猛然炸响了一声闷雷,一道电光赫赫亮起,直奔着那乌满山劈头盖脸袭来!
乌满山自知失言,慌忙张开双翼阻拦,勉强拦住了那雷霆,却被劈落了头上的道冠、劈开了头上的发髻。
丘知鸿见状,双眼一时间瞪得如铜铃也相似——原来这位赫赫有名的满山君,竟是个半秃瓢!
之前并未看出来,则是因为他精心打理了自己的发髻,应是梳了个“地方支援中央”的发型,将四边的发髻梳拢在一起,尽数纳入了中心的道冠之中。
好家伙,难道如此大妖,也免不了脱发的灾厄?
遇见了这尴尬情况,失了颜面的乌满山彻底没有了说下去的心思,只见他从袍袖之中扯出了一支黑色的翎羽,变了个纱巾模样,将自己脑袋囫囵包裹了起来,便转身离了这楼上,只留下了错愕的丘知鸿一人。
半晌之后,终于回过神来的丘知鸿摇了摇头,终于自己一个人默默下了楼。
……………………
之前的位置上,胡芊蓁守着一桌菜,正焦急地等待着。
见到了丘知鸿回来,她明显松了口气。
“你可回来了。”她终于靠在了椅上,“我刚刚听闻了一声炸雷,还以为你冲撞了满山君。”
“没有,没有。”听见了乌满山的名字,丘知鸿忍不住想起了道冠下那犀利的发型,勉勉强强压住了上翘的嘴角,“前辈非常和善,还想要传我个法诀,以助我登榜夺魁。”
“那自是好事!满山君是有道的大妖,本事相当惊人,他所传法诀,定然不同凡响!”
胡芊蓁下意识地开口称赞,随即回忆起了丘知鸿的师父,又觉得似乎不太对劲,便补充了一句:“他与你师父相熟,想来应是事先有所沟通?”
丘知鸿闻言摇头微笑道:“前辈稍微有些急功近利。”
然后,他便将之前和乌满山的对话同胡芊蓁讲述了一番,只隐去了其中巽风诀和半秃瓢的部分。
“平地起惊雷?”听了丘知鸿的描述,胡芊蓁面容也严肃了起来,“雷乃是正法,听你的说辞,像是他将要说些什么,便引得了雷霆示警?”
“恐怕就是如此了。”丘知鸿点了点头,也收敛了笑意,“此番潜龙榜较之过往大有不同,各派才俊齐聚榜上,恐怕也并非巧合。”
听他这么说,胡芊蓁也回过味来,她眨了眨眼睛,踟蹰片刻,终于笃定了心思:“满山君所说,也有几分道理,既然这潜龙榜上艰难,掌握一门神通自是必要,若你担忧燥火攻心,那我也可去截泞山见一见族人。我玉狐一族,多有体质阴寒的后辈……”
“那却是不必了!”明白了胡芊蓁的意思,丘知鸿连忙摆手,“我之前同前辈所说,并非是虚言应付。此番下山,我的确颇有所得,已经隐隐摸到了关窍之处。”
胡芊蓁闻言,眉头依旧蹙起:“俗语云:望山跑死马,摸到关窍容易,真个劈破玉笼飞彩凤却不知是何年岁哩!”
“莫急,莫急。”丘知鸿挥了挥手,“如今我已有了眉目!”
只见他一掐离火诀,一团离火便在桌上燃起,数息之间,将桌上渐渐生冷的食材,再度热了起来。
直至香气氤氲,他这才伸出筷子,主动夹向了桌上菜肴:“先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