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守夜人
“嗯——”我可去你妈的，这死老头子，死了都不放过我。
虽然我表面上乖乖地跟在刘师傅的身后，但心里着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我得赶快想办法脱身才行。
眼看着离殡仪馆越来越近，我的心也越来越紧张。
谁知道大半夜和一只鬼去到殡仪馆会有什么后果。
搞不好还会被他塞进火化炉里直接活活烧死。
我灵机一动，指着相反的方向喊了句：“咦？陈经理，你怎么在这里？”
刘师傅一听，果然松开手，把目光移到那边。
就这个空档！
我撒丫子往闹市的方向跑。
“地藏王菩萨保佑，耶稣阿门，南无观世音菩萨，般若波罗蜜，阿里路亚……”
情急之下，我把能想到的咒语统统试了个遍。
但是，背后那阵阴风还是死死地追着我。
“他妈的，你个狗杂碎，老子给你脸面了是吧，就你那儿子还要走后门才能进单位，搞不好是个低能智障儿！”
身后，刘师傅暴怒：“我要杀了你！”
卧槽，说脏话骂人这招也不管用。
我只好一边跑，一边求饶：“刘师傅，我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放过我行不行。”
我听到刘师傅暴怒的声音：“宋扬，给我停下……”
“放你娘的屁，我要是停下，早没命了！”
但下一秒，那个阴风贴紧我身后，刘师傅的声音仿佛就在我耳边响起。
他的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被我抓到你了——”
突然，我脚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绊倒，直接一个狗啃屎摔倒在地上。
完蛋！
趴倒在地上的时候，我发现是路边的一根扁担把我给撂倒了。
不是，到底是哪个天杀的把扁担放在路边啊！
我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现在满脑子都是完蛋了完蛋了，我要死翘翘了。
刘师傅本来就对我有很大意见，死了之后怨气那么重，不把我抽筋剥皮才怪。
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扯着我的衣裳，人还没彻底站起来，就手脚并用往前逃窜。
结果后面那人怒了：“你这小崽子有毛病是不是，撞翻了我的东西还想跑呢？”
我动作一顿，这不是刘师傅的声音。
再回头一看，站在我身后的，是个怒气冲冲的白发老登。
“看什么看！没看到你把我的东西全弄倒了吗？赶紧把它给我收好。”
我心有余悸，四处张望。
然后，压低了声音问那老头：“老爷子，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一个人在背后追我啊？”
老头把旱烟塞进嘴里哒吧哒吧地抽，那双浑浊的眼睛深深地落在我身上：“我就看到你一个人发疯了似的往前跑。”
“怎么，背后有鬼追你啊。”
这一个鬼字吓得我浑身哆嗦。
“老爷子，大晚上的您别乱说话。”
刘师傅不见了，我吓跑的胆子好歹能回来一些，于是便弯腰把老头散落在地上的东西给他捡回去。
可是吧，那东西我越捡越觉得奇怪。
他用扁担背了两个箩筐。
一开始我还以为里头装的是青菜萝卜什么的。
谁知道我却从里面捡到一些纸钱、香火蜡烛……
荒郊野岭，白发老头，身上背着纸钱蜡烛，我这么想怎么觉得奇怪。
于是在捡东西的时候，小心翼翼地朝那老头身后看去。
人家说，鬼是没有影子的。
万一这老头也是个什么邪物，那我今晚怕是要交代在这了。
老头坐在石墩子上，弯腰抽烟，一副享受模样。
昏暗的路灯照在上面，他身后拖出了一道长长的影子。
我悬着的一口气松了下来。
最近遇到的邪门事情太多，随便遇见个人我都要疑神疑鬼。
把东西全收好后，那老头却也不肯放我走，他伸手拍打自己的膝盖说。
“最近要下雨了，这老寒腿疼得厉害，你帮我把东西扛回去吧。”
不是，我这正逃命呢。
让我给他扛东西？
看这老爷子年纪也挺大，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一下就让我想起了我的外婆。
小的时候，我外婆也经常扛着两根扁担四处买菜，才得以供我上学。
想到这，我还是心软了，扛就扛吧，只要那刘师傅别再出现就成了。
我挑起扁担，缓缓跟在老爷子的身后，却也忍不住问他：“大爷，你怎么大半夜挑两箩筐纸钱出来卖啊。”
老爷子眯着眼，笑着说：“小崽子，这纸钱可不是拿来卖的。”
说着，他领着我一边走，一路撒着纸钱，嘴里哼着一首小调。
“阳人上道行，阴人速回避，纸钱保平安，守夜到天明……”
一曲小调唱完，老头手里的纸钱也丢完了，他这对我说，他是这附近的守夜人。
“你路过的那个十字路口不太平，早年间出了不少事。附近的村民就凑了点钱，请我每天晚上来着撒点纸钱，安抚亡魂，好让它们别作祟。”
一听到这我就明白了，原来这老爷子竟然是一位守夜人。
我顿时充满敬意地看着他。
这哪是老登啊。
这是我尊敬的白发老爷爷！
他笑着说，让我喊他胡半仙就成。
“今日你遇到我也算缘分，帮我挑一担纸钱，走过这一段路，是为你自己积阴德。”
我瞧这老爷子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想必是有些道行在身上的。
更何况与他同行这一路，我的确没再碰见什么奇怪的东西。
一会帮他把东西送到地方了，我得求他帮忙，让我摆脱刘师傅才行。
我跟着胡半仙环城走了大半圈，纸钱都撒得差不多了，他才在一间小破平房门口停下来。
这地方很偏僻，方圆几里，也就只住了他这一户人家。
“得，你撞倒我的东西，我让你做苦力，你我两清。”
说完，胡半仙就低头拿起旱烟往嘴里送。
他皱了皱眉头：“啧，这烟这么快就抽完了，算了算了，该回去睡觉了，你也走吧。”
我还被鬼追着呢，这哪能走！
于是连忙从兜里摸出一包烟，笑着给胡半仙递了过去：“半仙，要不你就抽我的烟吧。”
我只盘算着，他拿了烟后，便跟他讲讲我近期遇到的事儿。
别的不说，要是能给我送个符，画个咒什么的，也能保我一命。
然而，胡半仙只是瞥了一眼我手里的烟，并没有接过去。
“我抽惯了土炮，可吸不惯你这种烟。”
在社交礼仪里，不接烟，那就是极度瞧不上对方。
我就纳闷了：“老爷子，你是嫌我的烟不好，还是怎么的？”
胡半仙沉默了半晌，才幽幽开口：“小伙子，老头我什么烟都抽，但就是不抽你这个死人烟。”
“我劝你，也别抽了。”
我瞪大了双眼：“你胡说什么的，这怎么会是死人烟？”
胡半仙伸出手，把我的烟盒一翻转，露出了上面“邙山烟”三个大字。
他指着上面说：“郑州卷烟厂生产的邙山烟，十几年前就停产了。”
“你看看附近烟酒行里，还有哪家有这种烟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