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那个人
大皇子眯了眯眼睛，开口道：“先生是修士。”
云思微笑道：“何以见得？”
“耿肃家那晚的惨案，在金陵城内闹得动静可是不小，只不过在明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什么。”
这话在云思意料之内，正如那天在宫中皇帝所说的话。
这里毕竟是金陵，没什么事情能瞒得过宫里。
说完，大皇子端起了白瓷酒盅。
云思拿起酒盅与他碰了一下。
杯酒入肚，大皇子接着说道：“那一晚，卫绍兴也在附近。”
“卫绍兴？”
看着云思困惑的目光，大皇子才明白过来眼前这位并不认识卫绍兴。
“就是我的侍卫统领，刚才和商妈妈一起领你进来的那位。”
云思恍然，紧接着瞪大了双眼。
他猛地前倾身子，盯着大皇子说道：“那一晚他也在？那为何不救人！！”
大皇子那柳叶细眉皱在了一起，语气怅然。
“因为那一晚我也在附近且身陷险境，卫绍兴是为了救我才到了那附近，然后恰巧听到了耿肃屋子里的动静，只是他分身乏术，又终究是我的侍卫，因而只得先赶去救我，等我无恙了之后，我与他才风风火火赶到现场，只可惜为时已晚...先生您也已经累到昏厥过去。”
云思只觉自己心跳不已，呼吸急促。
他强压下已然惊涛骇浪的心绪，追问道：“你那晚跑到耿肃家附近做什么？！又如何会身陷困境？！”
要知道耿肃父亲当年为了更方便的医治寻常百姓，专门将医馆开在了金陵城中为数不多的贫民窟中，那种脏旧至极且时有盗匪贼人出没的地方，怎么看也与金枝玉叶的大皇子扯不上关系。
坐在云思对面的大皇子脸色忽然有些踌躇。
当这扭捏的表情浮现在大皇子五官阴柔似女子般的面容上时，一种奇妙的，难以言喻感觉便出现了。
云思身上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紧了紧眉头道：“殿下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
大皇子坐在椅子上的身子动了动，还是没有说话。
云思心急如焚，却也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没敢再出言催促，只是自顾自的不断喝酒。
半晌，大皇子终于开口。
“我那一晚...是出去见一个相好的，而那相好恰巧就住在耿肃家医馆的那条路上。”
云思心中油然升起几个疑问。
大皇子这样的身份怎么还会缺女人，何必半夜鬼鬼祟祟跑去贫民窟偷吃？
而且此事竟然连自己的贴身侍卫都要隐瞒...
想来这其中的密辛...恐怕就是大皇子刚才扭捏不语的原因。
大皇子苦笑道：“只是是我遇人不淑，看错了那人...”
云思猜测：“看来那位接近大皇子身边并非真爱，而是另有所图？”
此言一出，云思便看到大皇子眉头死死锁住，仿佛在压抑着极大的痛苦。
这让云思有些错愕，继而反应过来一些事情。
“看来不是单单的沉溺美色，而是动了真情啊，哎，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大皇子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眉眼间的痛楚缓解了不少。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正如先生您所说，那人看上的不是我的人，而是我的命....”
云思轻叹道：“所以她在殿下您身边潜伏良久，是为了获取您的信任，直到有一天您对她彻底没有了半点防备，以至于最终肯瞒着卫侍卫去见她？这样她就有了千载难逢的下手良机？”
大皇子双目有些失神，僵硬的点了点头。
“先生说的...大概便是了，只是这天底下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只怕就是情之一字了。”
说完，大皇子右手抓住身上的月白色长袍向右下一扯，将自己的胸膛暴露在了云思面前。
看着那道长约七八寸，骇人的，还未完全愈合以至隐隐渗血的伤口，云思的眼睛不受控制的睁大。
大皇子的声音微微颤抖。
“要不是那人不知为什么...手下留了情，我决计坚持不到卫绍兴赶来...”
云思缓缓点头道：“不错，这一刀不论是力量再大两分亦或是位置再向上些，殿下您都是必死无疑。”
没等大皇子回答，他又继续说道：“只是我想殿下应该很清楚那人为什么手下留情吧...怎么会不知道为什么....”
云思话音刚落，就看到眼前那可以用柔媚来形容的男子，如遭雷击，神情木然。
云思暗叹一声，揉了揉眉心，默然等待着对方缓过劲来。
“原来那一晚发生了这么多事啊...”
情绪仿佛会传染，想到了耿肃的云思，心中忽然也酸的难受。
不知道过了多久。
云思忽然听到酒杯在桌子上挪动的声音。
他抬起头，看着对方给两个杯子分别斟满了酒。
大皇子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卫绍兴后来告诉我一件事。”
云思接过白瓷酒盅。
“他告诉我说...他在耿肃院子里，察觉到了一缕若有似无，但一定真实存在的...剑气！”
云思苦笑一声。
“所以殿下您就认定我是剑修？”
“不然呢，难道是耿肃和他娘留下的剑气？”
“就不能是那黑衣人留下的？他也是实打实的修士。”
大皇子摇头道：“四大家族能联系到乃至驱使的修士，每一个都在宫中有着清清楚楚的备案，那一晚动手的那人，只怕父皇连他姓甚名谁，小时候尿没尿过炕都一清二楚，他要是剑修，我早知道了。”
“听殿下话里的意思...陛下会将所有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告诉您？”
“不敢说全部的事情，但有关今晚要与云先生洽谈的事情，父皇一定会全部告知于我，今晚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父皇想说的。”
这话已经说得不能再明白了。
云思忽然笑了笑。
大皇子疑惑道：“先生为何发笑？”
云思笑道：“笑我自己罢了，我一开始还想着大殿下是来找我帮忙夺嫡的，现如今看来，却是南辕北辙了。”
大皇子愣了下，也露出一抹苦笑。
“也怪不得云先生，皇子们的事情，的确绕来绕去都绕不开您说的那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