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赌局
很多视线自然而然落在了他的身上。
然后有不少人认出了这位名叫楚义方的教棋先生。
围棋九品，自高到低，守拙，若愚，斗力，小巧，用智，通幽，具体，坐照，入神。
而这位楚老先生的棋力之高强，便有八品若愚，就连当今圣上，也时常将皇子送到他身边学棋。
这个时候，云思又落了一颗白子。
胡东秋略微沉吟，将黑子贴上。
楚义方盯着棋盘，根本没有理会那些正在看着自己的人，嘴巴逐渐张大。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棋局。
然后他们惊讶的发现，刚刚进入中盘的棋局。
他们已经看不懂了......
云思与胡东秋又接连下了几手，可楚义方却没再关注。
路都走不明白的情况下，就别想着飞了。
前两手棋还没看懂，哪有功夫继续往下看。
于是楚义方双目死死的盯住云思的那一手扳，还有胡东秋紧随而来的贴.....
他看了良久良久，恨不得将自己已然有些苍老到浑浊的眼珠子都看出来。
终于，他思索的眼神有了变化。
先是恍然，继而是难以置信，最后一起演变为苦涩。
这位金陵城中出了名的棋道高手，忽然叹了口气，身形在一瞬间仿佛又老了十岁。
楚义方没再往下看，转身挤出人群，坐到三清殿前的台阶上。
他提起腰间的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口大酒。
这平日里让他爱极了的秦淮春，此时在嘴里...却显得那般苦涩...
看到楚义方这般状况，又注意棋盘上他们已经越来越看不懂的局势，观棋的人们终于明白了些事情。
原来亭子里的这场棋局真的不像他们以为的那般普通寻常，只是以他们的棋道境界，真的看不明白。
想明白这点，围观众人再次兴奋起来，望向树下的那张棋盘，希望能够找出那些隐藏在最深处的棋道奥秘，也对自身的棋力有所裨益。
只是无论他们再如何认真，如何思忖，如何推演，他们还是看不懂云思与胡东秋现在那一步步的棋。
于是他们从现在的局势开始倒推，然后纷纷露出了同楚义方一样的表情。
原来棋，还可以这样下....
众人对胡东秋的棋力之高终于有了些切身的感悟之后，紧接着的，是对云思棋力的赞叹。
扪心自问，坐在胡东秋对面假如换成自己，那棋盘上白子的局势定然已经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总之绝不会像现在一样，黑白两子势均力敌，分庭抗礼。
有趣的是，云思自己此时的心境，却是从一开始的心惊，逐渐安定下来...
胡东秋的布局能力的确让他惊讶，可到了中盘战斗的阶段，云思才发现情隐丹效果中所谓的样样精通信手拈来，到底有多么恐怖。
他现在的计算能力比起上辈子提升了近乎四五倍，这让本就有业六水准的云思面对现在的局势，几乎可以算到之后的四十手左右。
他不知道胡东秋的计算能力到了什么水平，可他看得出来，此时的胡东秋正在竭力将棋盘上的局势导向混乱的局势。
这意味着在目前的局势下，这位胡棋圣，已经自认劣势了...
与此同时，山上的人也越来越多。
玄真观已经开始有专人负责记录棋谱，名义上是在为棋道发展保存资料，可实际上谁都知道，这些棋谱会源源不断地送下山去。
今日的金陵，不知道多有少王侯将相在等着这些棋谱，甚至愿意为之付出极大的价钱，既然无法阻止，大伙从中挣些私房钱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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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忠王府。
义忠亲王盘腿坐在榻上，神情严肃。
他的视线落在面前的棋盘上，眼神中满是思索。
棋盘两侧各有两个棋瓮。
窗外的桃花已经开了些，花香弥漫。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终于结束了长考，拿起一颗黑子放在了棋盘上。
正当他松了口气，准备起身的时候，忽然注意到身边下人的神情有些不对。
“怎么了？”
那人犹豫了会儿，还是大着胆子道：“回王爷的话，刚才有人送来了最新的棋谱....”
义忠亲王急道：“如何，胡东秋最新的一手，是不是与我下的一致？”
那人小声说道：“这步棋....好像与您落的位置不同。”
义忠亲王闻言微怔，再次望向棋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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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真观内。
北静王水溶示意让一干行礼的众人平身，又对贾母微微颔首致意。
他身边有个一身官服的人笑着说道：“王爷，您怎么看这场棋局？”
北静王看了他一眼道：“怎么看？用眼睛看。”
这戏谑话语让四周的氛围登时轻松了不少。
那位官员呵呵笑道：“那您押的谁啊？”
有输赢的地方就会有赌局，更何况这盘棋太令人瞩目，所以不论是山上还是山下，今日定有赌局开盘。
可称为盛大的赌局。
北静王拍了那位官员后背一下，脸上也多了些笑意：“你当我傻啊，当然是押胡东秋，虽说按他的赔率肯定赢不了多少，但胜在稳妥不是？”
他话音刚落，就听有人在旁喊道：“中盘已过十手，胡棋圣与云大夫再各行一手之后，封盘！”
众人顿时一拥而上，挤在那人身周，纷纷开始下注。
“你押谁？”
“还用说，犹豫一秒都是对胡棋圣的不尊重！”
“可按照现在的目数还有局势看，其实两人还是势均力敌！”
“哎呦你懂个屁，咱俩要不再赌一手，就赌十手之内，黑棋局势定然豁然开朗！”
众人议论纷纷，一时间，整个玄真观好不热闹。
而在赌棋众人的对面不远处，还有一群人围在一起。
打眼细看，竟然都是些有头有脸的王公贵族。
可他们并没有站在最前面的位置。
站在最前面的都是些快马加鞭赶来的棋道国手，此时正对着前方的那堵墙指指点点。
几位金陵城中小棋馆的馆主连说话的资格也没有，只能在旁陪笑。
那道墙上则挂着幅极大的棋盘，旁边则是对局双方的名字以及赔率，看字迹应该是刚写上去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