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自惭形秽
众人同时向声音来处望去。
油纸伞下的男子麻衣长袍，长身鹤立，左右分别站着两位相貌出众的女子。
左边的女子相貌清美，只是眉长眼细，让人不敢接近，她上身月白交领长衫，下身烟灰长裙，衣着朴素，却与她清冷孤高的气质相辅相成。
右边的女子五官端正秀美至极，鲜艳妩媚又兼风流袅娜，姿容绝美，而她身上的翠绿镶珠片长裙上挂着个白纱披风，衣着繁复精美，贵气逼人。
贾府一干人等都认出了右边的这位。
秦可卿。
还没人人来得及说话的时候，这一行三人又走得近了些。
居中的那位男子露出了脸。
人群哗然，响起很多抑之不住的惊呼与赞叹。
那是张俊美到难以描述的面孔。
相比之下，他身侧的两位倾国玉人，竟然都逊色了些，暗淡了些。
贾府的姑娘们平日里眼高于顶，大多对自身的才气相貌自信不疑，可在看到缓缓踱步而来的三人后，竟大都心生自惭形秽之意。
黛玉更是俏脸一红，连忙挪开了视线，不敢直视那俊美男子。
只是这一行三人...却没有旁人看起来的那般潇洒自如。
“你不是说虎妖只有感知巅峰的境界吗...”
压低了声音的男子正是云思。
以他现在同为感知的境界修为而言，他可以明显的察觉到眼前的中年汉子远不是与自己相同境界的修士。
那是种不可名状的，远超自己的气息。
云思猜测即便是驭气，也不会带来这样的压迫感。
妙玉强撑着脸色不变，尽量让自己的嘴唇保持不动。
“这...我来的那日，那妖物的确只有感知巅峰，况且也还没化出人形...谁知...”
剩下的话她有些不敢说了。
她忽然想到师父曾教过她，妖物若想修出人身，最低也先要抵达中三境，也就是四境假府......
假府境界的妖物，想让她一个区区感知看到什么境界，她自然也只能看到相应的境界......
最可怕的是...高境界者可以向低境界修士隐藏修为，但即将破境时的那股不自然的，玄妙的灵气波动，妙玉从来没听过可以伪造。
也就是说，虎妖境界最低也有假府，而且是马上要突破到神府的假府......
想到这里，妙玉忽然有奇妙的，无法言喻的轻松感。
来源于身边云思的轻松感。
“幸亏云先生境界足够高，感知也罢神府也罢，对先生来说也没什么区别。”
在妙玉的心里，即便她隐隐约约猜测到云思可能并不是全盛状态，甚至身上带伤，但收拾个中三境的妖物，还是绰绰有余的。
而此时的云思，心中已经翻江倒海。
“太强了...完全不是那晚的黑衣人还有康览的比拟的，跟他硬碰硬绝对是以卵击石的蠢主意，还好我足够谨慎，随身带着跛足道人给的那本古籍与字条，只能寄希望于那上面可能还残存的逍遥意气能吓退对方了......”
与之前的康览一样，云思在来到玄真观后，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妖物具体的实力。
所以他替贾府的众人说出了刚才那句话。
然后他走的更近了，这才察觉到了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如今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梦中斩蛟与斩杀黑衣人的事情让自己一直紧绷的情绪放松了些，托大了些，最终导致了现在的情况。
“这回真是装大了...以后千万要小心行事，谨慎为上。”
云思思绪纷飞。
站在对面的王熙凤的脸色，此时却是阴晴不定，时喜时忧。
“云思与他身边那位女子也是修士，指望不住康览，说不定可以指望他二人...只是康览都不敢对付的妖怪，他二人也未必就是对手，而且就算云思能对付得了这妖怪，他又凭什么要帮我们......”
突然，强壮到如同一座小山的男人动了。
他向前走了几步，踏得尘土飞扬。
眼神盯住云思的他，语气没了之前的戏谑，取而代之的是没有感情的寒冷。
“你身上有那群臭练剑的家伙们身上的味道...”
练剑的？
妙玉错愕了一瞬。
几千年前，剑王朝鼎盛时期，曾带领人族与妖族大战一场。
那场的战争的结果，是人族大获全胜，成为了这片天地真正的主人，妖族被杀得几乎灭族，苟延残喘至今，才恢复了那一点点可怜的元气。
战争中杀妖最多的，是剑修。
甚至到了现在，仍有剑修时不时因为各种原因，深入妖族疆域，斩杀妖族修士。
剑修与妖族，有着从数千年之前蔓延至今的血海深仇......
云思不知道这些事，但他看出了已经修出人形的虎妖，突然而来的情绪变化。
就在他不断思索着对策，想着该如何回答的时候，他看见了一样东西。
那是张用石头雕刻而来的棋盘。
那张棋盘静静的放在三清殿门口，边上有一棵茂密的松树。
云思没有回答虎妖的话，向前走了几步。
然后他看到了棋盘上绞杀在一起，难解难分的黑棋与白棋。
云思愣了下，然后突然笑了起来。
虎妖见他对自己视若无睹，眼中戾气大盛。
云思却在此时回头，直视他的双目。
“你会下棋？”
虎妖也先是一怔，随即眼中戾气逐渐散去。
他点了点头。
“杀人放火的事先不提，你我二人不如手谈一局如何？”
虎妖摇了摇头。
妙玉脸色一寒，正要怒骂虎妖不识抬举，就听虎妖紧接着说道：“不是所有人上来就有资格与我下棋...”
云思笑道：“哦？那我猜是要破了这棋盘上的残局，才有资格与你手谈？”
“不错。”
云思将手中的油纸伞递给妙玉。
妙玉接过纸伞，将伞向云思那边倾斜了一些。
后者将目光投向秦可卿。
“你先回去宁国府众人那里去吧，他们都看着你呢，毕竟还是人家的媳妇...”
秦可卿哦了一声，美目在云思脸上流连半晌，这才双手遮在头上挡雨，快步小跑至尤氏身边。
妙玉为云思撑伞向棋盘处走去。
“不知廉耻，爬灰还不够，还要勾引云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