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娘子
“洪钟……”
行者悠哉道:“土地,你可知剩下的两口洪钟,都在何处吗?”
那广谋所在的翠竹林就有一口洪钟,行者敲过后,暂时还无其他两口的线索。
“小神倒觉得,找那三口洪钟倒是其次。”
土地浮在半空,跟着身骑白狼的行者:“在此之前,还需细细研究下那一本笔记。”
三人一路行进,山路愈走愈窄,茂林尽处,有一处昏暗无光的山洞。
“就在这洞中歇息吧——”
行者下了坐骑,正要走进洞中,却听到几声隐隐的呻吟声。
“你可听见了什么动静?”
“听着像个汉子的声音,且小心些。”
行者提着棍棒,摸进洞穴,便要去探一番究竟。
再走几步,远远见了一精壮身板,想是守在此处的小妖,旋即挥棒打下。
“义士且慢!”
那精壮汉子声音虽发虚,却挣扎着起身,抱拳道:
“我只在此养伤,并无恶意,还望义士饶我一命。”
“好说好说!”
行者收了棍棒,拔一根毫毛照明:“你既不是那讲不通的妖怪,我自然不会杀你。”
“多谢义士!”
这精壮汉子转过身来,原是个马兽化形,此时又抱拳谢罢,讲起了自己的来历:
“我名为马天霸,是从别处来此地,寻那黑熊精帮忙的。奈何我时运不济,未见正主,就与那山林中游荡的一个幽魂打了个照面。”
“那幽魂虽无神志,气力却分外剽悍,我与他斗了几十个回合,斗他不过,拼死才逃出来,找了这处山洞养伤。”
行者见他一身伤痕,脸面都被捶得青紫,就扔下几株草药,俱是他一路精挑细选的。
“这山间小妖虽多,皆是些死人脑袋,也就你一个能说话的。这些你且拿着养伤,若有需要,就跟我开口,能帮的我自会帮忙。”
马天霸接过草药,感激一番,又道:
“我倒真有一事相求,不知义士能否答应。”
见行者点头,他也不再客气:“如今我重伤在身,恐怕实在难走出这黑风山。我死了不打紧,只怕误了身上的任务。”
“若义士方便,能否带我一程,让我见那黑熊一面?”
行者思虑片刻,这汉子磊落坦荡,忙倒是能帮。
只是他还要在此研究那本笔记,若让这汉子看去,恐怕不妥。
行者便道:“带你见那黑熊,倒是简单。只是我还有些隐秘之事,不便与你一处。”
马天霸立时起身,动作干净利落,直出了山洞,道:
“义士放心,我只在这洞外守候,绝不窥探半分!”
见这汉子干脆,行者愈发喜欢,便决心要带他见那黑熊一面。
“小圣,事不宜迟,还是早些开始吧。”
土地劝道,行者拿出锦盒,从中取出笔记。
下文道:
【这黑熊用出‘聚形散气’时,常常化成一阵黑风,我便给他赐了个“黑风”的姓名。】
“这想必就是黑风山的来历了。”
行者又念:
【我在此地,教了这黑熊半载有余。他虽愚钝,却对我道门心法有些悟性。与人打斗时,果像一阵山野黑风,教人难以捉摸。】
【我见他已有了不小的自保之力,就决定开始在这里布局。】
【在我的安排下,黑风占了距那观音禅院二十里的一处山头,取作‘黑风山’。】
【我这样安排,一来是要他约束山间野兽,二来则是因为他本就自带的一股禅意,正好与观音禅院的僧人契合。我要他打入观音禅院,成为我获取信息的耳目。】
土地听到这里,恍然大悟:“看来,关键就在那观音禅院之中。”
行者心中思量。
如今的观音禅院,已经破败不堪,彻底被妖怪占据。
想来也是因为这样,那老者才会让自己去五百年前的观音禅院,找到他口中的那本笔记。
【计划非常顺利,观音禅院的僧人们本就道貌岸然,被黑风诱惑一番后,都纷纷与他成了好友。】
【这样一来,若天上再生事端,我也能及时得知。】
“可这笔记主人的计划,真的成功了吗?”
土地说出了行者的疑惑:
“若那黑熊领命约束着山间野兽,又怎会放任手下占据这观音禅院?”
行者皱眉:“你是说……那黑熊背叛了他?”
“还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这笔记主人可能已经遇到了不测!”
土地叫行者翻过页去:
“小圣,如果不出所料,这本笔记恐怕到此就结束了。”
行者往后看去,果然如土地所言,这笔记再无后文。
土地点点头,分析道:
“既然如此,我们便已经有了两个未解的谜题。”
“其一,那水下禅院的勾当,是否已经被解决了?”
行者踱了几步,心中也有了猜想:
“我原本以为,此事已被师祖解决,才有此地现在的茂林秀景。”
“可若是这样说,难道也可能是他在后面遭遇了不测,这里的百姓已被屠戮殆尽?”
“正是如此。”
土地点头道:“至于究竟如何,还需你我亲自去那水下禅院一探。”
“那这第二个谜题,就是那头黑熊,究竟在观音禅院做了什么?”
行者又问,土地道:
“这也是最麻烦的地方。”
“那黑熊得了笔记主人的真传,实力必然不差,贸然去找,实在不明智。”
“我思来想去,只能看那笔记主人,有没有留下什么别的东西。”
行者思想一番,发现这局面唯有一点可破——
便是那三口洪钟。
“好!我们即刻出发,待进了那五百年前的观音禅院,说不定就迎刃而解了!”
……
“到了!到了!”
灵虚子驮着行者,到了一处山涧,喜道:
“大圣,那黑熊统共就安排了三位头领。如今那僧怪已伏,下一口洪钟,想必就由这白衣秀士看管了!”
“那白衣秀士什么来历?”
“他来此地更早些,故我也不大清楚。不过,他那一杆蛇矛,耍的实在厉害,大圣千万小心!”
这白衣秀士,想是那黑熊的一名心腹。
行者心里生出几分提防,三步并作两步,处处留意当心,怕那黑熊在此设下埋伏。
直至行路到这山涧深处,也不见人,行者道:
“你们在此留意着,我且遣根毫毛,再往深处探探。”
他再往深处几步,就听见有啼哭声,却是一个女子,正抹着泪,在一火堆旁烧纸祭拜。
这山郊野岭,怎会有女子出没?
行者知是妖怪的把戏,提了棍上前问道:“小娘子,你在此作甚?”
“好个瞎了眼的猢狲!我在此祭拜亡夫,你却来戳我的心!”
那女子哭啼不止,拿了纸钱往行者身上砸来。
“好个悍妇!”
行者也恼了,一把攥住她的手腕,道:“倒是说来,你那亡夫姓甚名谁?”
“若说不出来,我便一棒打杀了你!”
“黑风!”
这女子愈发委屈,她倒在火堆跟前,哭得好个撕心裂肺:
“你这短命的,去得这样早,叫我被个猢狲欺辱,我、我也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