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有妖气
李知儒一边用火折子努力点火,一边纳闷不已:“按理来说,官道两旁不应该每隔三十里,就会有茶馆客栈、或官府设立的驿站吗?”
“怎么这一段官道这般奇怪,白天走了六七十里路了,都没见着有个歇脚的地方。”
“怪哉,怪哉……”
此刻……
季云、斩妖司、李知儒三人在路旁暂时歇息,如今夜色愈来愈浓,并非赶路的好时机。
这段路上,季云也通过这唠叨的书生之口,得知斩妖司的姓名——左丘册。
“左丘”乃复姓。
单名一字“册”。
“火起来了!”当火光照亮了面庞的那一刻,李知儒一喜,对着季云说道:“道长,咱可以在此地歇息一晚,明日再启程也不迟。”
他又对着左丘册道:“官差大人,白日走了那么久,就算人不累,马也得歇息歇息才是嘛!你看,那马都累得打响鼻嘞!”
左丘册无情地戳破了李知儒的那点小心思:“怕是你这书生胆子小,不敢走夜路。”
不过,他终究还是停了下来。
左丘册默默将骏马缰绳绑在一旁的树干上。
并将缰绳留长一点,任由骏马在附近吃草。
另一边,季云也将尸体放下,但他忽然发现,草席中间部位似乎比之前更加的鼓囊了。单薄老旧的草席,有种要被撑破的即视感。
甚至又开始在如呼吸般肉眼可见一起一伏。
也就是说……
那十几张符纸竟压制不住它吗?
才短短过去一个晚上加一个白天就失效了?
但对于肉瘤这等邪物季云其实没什么头绪。
随着夜色愈来愈浓。
几人困意也上来了。
然而……
“嘶……”李知儒用指甲使劲去抓挠皮肤的声音,在这寂静安宁的夜幕下显得颇为刺耳。
只见他靠在一棵树下,不断地抓挠着手臂、小腿,还伸手进胸襟抓挠着身体。
他越挠动静越大,甚至已经不是挠痒痒了,季云与左丘册二人都能听见有流血的声音。
侧头一看,就见在火光之下……书生李知儒不知不觉,竟将手臂抓出一道道狰狞血痕。
而他本人却不自知,他还在不停地挠抓着。
白面无须的脸上露出痛苦神色。
“书生,离树远一点,这树上,怕是有什么毛虫落你身上了。别挠了,只会越挠越痒的。”出身斩妖司的左丘册皱眉好意提醒了一句。
李知儒却搔痒难耐道:“官差大人,你无需管我,这是老毛病了……小生吃些药就好了。”
他一边痛苦抓挠,又将脸上挠出几道血痕,另一只手则赶紧伸进书篓去摸索药物。
没一会儿……
他就抓着形状如晒干的草药般的物体往嘴里塞去,并使劲干嚼,直至吞咽腹中。
“怎么还在痒?以前明明只吃一片就可以了。”
书生发现瘙痒没有中止。
他又欲伸手入书篓。
可下一秒,却发现无论是斩妖司的官差大人,还是那位年轻的季道长,都在盯着自己。
他更是见到,官差大人不知何时,竟已经将右手,放在腰间的刀柄之上!
“咕咚——”
李知儒被吓一跳,他赶忙把药往嘴里赛去,然后连忙往后挪了挪,一边努力干嚼一边哆哆嗦嗦:“官,官差大人,你这是干什么?”
左丘册没有回他的话,而是对季云开口道:“这位道长,你也察觉到了吧?”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与季云交谈。
“嗯。”季云颔首道:“这书生身上有股妖气。”
左丘册眉头紧皱道:“怪了,如果是有妖物作祟,它在靠近之前,我应该就能察觉到的。此妖竟能悄无声息对这个书生下手?”
“也许,那妖物从来都不是从别处靠过来的。”季云道:“而是一开始就藏于这书生体内。”
“了不得的手段,白日我竟没发现丝毫端倪。”左丘册登时神情一凝。
左丘册忽然眼眸一眯:“或者这书生就是妖?”
两人的对话,不可谓语不惊人死不休。
书生已经懵了,他左看季云,又看左丘册。
无论是这个斩妖司的眼神,还是这位道长的眼神,都让他止不住在双腿打颤。
没由来的心慌感更令他冷汗横流。
“啊?不是……等,等等……”
李知儒暗吞唾沫道:“二位莫不是看错了吧?我这只是病而已,从……从小就是这样了。现在药已经吃了,我……我已经不痒了。我不是妖啊!我是人!活生生的大活人。”
“呵,从小便有的毛病?”左丘册冷冷一笑。
只听“噌”的一声,长刀瞬间出鞘。
刀光一闪,锋锐刀尖就抵住李知儒的咽喉。
一滴鲜血顺着刀尖缓缓流下。
左丘册长刀缩回,持刀而立,目光瞥向刀尖一物,冷冷质问道:“这块鳞片,你又该作何解释?书生,这是从你脖子上撬下来的。有什么病,能让一个人的肌肤长出鳞片?”
“鳞,鳞片?”李知儒那张脸唰的一下白了:“不,不应该啊!以前,以前没有长的啊!”
他竟双腿一软瘫了下来。
季云这边,则是一脚踹翻了李知儒的书篓,只见里边有不少零零碎碎的东西掉了出来。
季云弯腰拾起一物。
此物正是李知儒吃了两次的“药”。
季云凑近嗅了嗅。
“这分明是熏肉。”他饶有兴致道:“里边甚至没有草药味,这就是你说的‘药’吗?贫道也算是略同药理,可却从未听说过有这种药。”
“而且……”季云顿了顿,他直视李知儒道:“居士,什么药这般神异?你挠破的肌肤,不到半盏茶功夫,竟已经痊愈了。”
“如果贫道没感觉错的话,这块被你当成是‘药’的熏肉,也带有妖物的气息。”
“这股气息与你身上的淡淡妖气一模一样呀!”
涔涔冷汗已经打湿了李知儒的后背。
他原本只是想着……跟在两个修道者身边,能让自己更加安全,不必担心路上遇到匪类。
只是他对修道者缺乏必要的认知。
没想到自己深藏的秘密竟被两人一眼看透。
这让李知儒的咽喉不禁上下涌动。
“道长!官差大人!”他忽然“砰”的一下跪了,泪水止不住在眼眶里打着转,重重一个头向地上磕去,额头都磕出了血。
“二位修道者大人,请一定要救小生一命呀!”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