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黄金瞳
男孩的脚步越来越快，原本拖在地上的刀尖渐渐悬空，他双手握刀，画出完美的圆弧，速度越来越快，空气被刃口撕裂，直冲酒德麻衣而来。
酒德麻衣左手抬起直刀，刃口斜斜地切入那道圆弧，上挑，巧劲轻易把斩马刀带偏。
路明非还不能掌握这柄沉重的巨型刀剑，它本该由猛将纵马挥舞，把面前的一切都斩开。这种刀剑被设计出来就不是为了被掌握，它太凶狠太暴戾，重心偏前的设计让它更难控制，厚达一指的沉重让它无法停止，人类之躯只能借势而为，让它如同雨燕般灵巧的飞舞是不可能的，它生来就是猛兽是雄狮，是凶兽是狂龙，只有极致暴力的扑击才能展现它的威能，一击必杀，不杀则死！
而现在这只雄狮没有扑击的速度，力量自然也就无从展现。
少女随后压低身子，斩马刀的刀风拂过头顶，她右手直刀迅猛地刺出，直逼男孩面门，森冷的杀机能刺痛旁观者的眼，路明非手腕一翻，刀柄转至身前，想以柄震开面前直刺的刀光。
酒德麻衣的刀尖却如一尾灵动的飞鱼，绕过刀柄，继续向前，最终停在男孩额前三厘米。
男孩松开手，双手虚抱着酒德麻衣，斩马刀飞出，落在少女身后不远处，发出清越的刀鸣声，刀身微微颤动，地面被它冲击的力量刺开一道伤口。
男孩小心翼翼地放下双手，麻衣皱着眉，揪住路明非的脸，表情不满。
“表现很好了，你才十三岁，还是个孩子，我都没想到你真能把刀挥起来。”
她沉吟几秒，又张开嘴。
“但是，为什么要松开刀柄，觉得自己赢不了吗？敌人不像我，不会对放下刀的人手下留情。”
“因为…”
男孩张开口，想说什么又被打断。
“别找借口，无论怎样都要紧握刀剑，犹豫不决会害死你……如果连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能做到，你又怎么能做到？”
少女捧住路明非的脸，盯着他幽暗的双眼，像是鹰隼锁定猎物。
男孩也回以凝视，黑色的瞳孔缓缓旋转，绽出灿金色的万花筒，精致的花纹扩散开，黄金浸染了他原本墨黑的瞳色，那对原本古井无波的黑瞳此时盛烈如熔金！迸射出煌煌龙威！
酒德麻衣无法自制地低头，她觉得自己简直在和一条纯血龙类对视，冷汗已经布满了后背。
“明白了，但是，刚才我收不住力，斩马刀在带着我前进。”
男孩上前一步，脸上还是那副笑吟吟的样子。
“如果再不放开刀，就会这样吧？”
他双手环抱住酒德麻衣，额头抵住额头，苏恩曦在旁边捂住嘴，但笑意从指缝间溢出来。
麻衣如梦初醒，慌乱地推开男孩，手上却没有多少力，像是怕伤到他，男孩松开手，向后退去两步。
“你这是……血统完全觉醒了？”
“之前就觉醒了，看你的样子，我的黄金瞳亮起来了吗？”
“嗯。”
“我知道了，那么要再来一场吗？我现在，感觉非常好。”
此言不虚，他感到力量流经四肢百骸，世界的一鳞一羽一草一木都在他的眼前纤毫毕现，心跳加快，体温升高，明明不曾锻炼，他却觉得自己此时能与狂暴的野牛角力，有若握住了无形的力量，活跃的龙血赋予了他这份力量。
他隐约听见骨骼深处传来的挤压声，像是被巨力压缩到极致的机栝发出的不堪重负的声音，它正欲脱离严丝合缝的槽位，但他不觉得这股力量继续增大会压断或使自己的骨骼错位，而会……让他的生理构造彻底有别于人类！转向模仿另一种更完美更暴力更强大的物种！
也许是年龄太小，骨骼还不成熟，那种转变没能发生，不过他还是很满意，这样的力量，想稳稳地握住那柄刀，不难。
他拾起刀柄，十指缓慢地扣合于其上，犹如铁钳，力量随着肌肉均匀地输送到刀身每一寸，如臂使指，就是要让他拿这柄巨物切菜也罢，以现在的力量？轻而易举。
路明非双手举过头顶，猛地斩下，在锋刃即将接触地面时又瞬间停住，没有丝毫滞涩，凌冽的刀刃掀起一阵劲风，简直能划伤人的皮肤。
酒德麻衣举起那对直刀，黄金同样浸染了她的黑眸，此时的她冷厉更胜常态，原本慵懒的站姿这时挺得笔直，紧身的皮衣让她曲线毕露，漂亮优雅，却只能让人想起刀刃的弧度。
“来吧，不用顾忌伤到我，你还做不到。”
男孩冲向少女，巨大的刀身被挥舞出赫赫的风声，像是狂龙在空中咆哮。
斩马刀和两柄直刀以沛然巨力凶猛的对撞在一起，炫目的火花溅射开来，美丽而危险，金铁交鸣之声回荡在整片地下室。
苏恩曦端立在入口前，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杯酒，小口小口地品着，她刚戒酒几个月，经常控制不住自己。
“真恐怖，昂热年轻的时候也没这么猛吧，只要再有一段时间，长腿也不是他的对手，如果能熟练掌握『审判』，真能杀掉龙王也说不定？”
她耸耸肩，转身端着酒杯拾级而上，背影消失在楼梯的转角，清脆的声音消散在空气里。
“真不懂把这孩子送进仕兰中学干嘛，我们持有校董席位，就算不走正常通道，想把他塞进去不也是轻而易举？算了，反正那家伙的指令也不需要我懂，照做就好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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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砖外墙的老楼外，枯枝把暗淡的阳光切成碎片。
黑发的少女推开门，门口正对着巨大的落地窗，窗外巨大夕阳正在坠落，透过窗格投下阴影，跟黑色的牢笼似的，晚风灌进来，游走在屋子的每个角落。
屋子很小，只有一间房间，连洗手间都没有，一张床摆在屋子正中央，罩单是蓝色的，一个老式的五斗柜立在角落里，另一侧的角落里是一个燃气灶台和一台老式的双开门冰箱，全部家具就这些。
窗帘很美，白色的蕾丝纱帘和深青色的绒帘，垂落下来，像是华美的裙摆。
女孩一个飞扑砸在床上，白色的床单，白色的羽绒被，枕头也是白色的，只不过有轻松熊的图案，黄色的小熊坐在枕头一角，表情认真。
太阳就要落下去了，黑暗从窗外蔓延进来，外面隐约有喧闹的声音，放学的孩子们在操场上打篮球。
她翻过身，脸上的肌肤也是素白的，张开嘴露出两颗娇俏的虎牙。
“我回来了！”
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屋子大声说，不知是对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