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奉天子以令不臣
“你敢吗？”曹嵩嘴角一扬的笑着。
郭嘉沉默了，他以前一直以为自己很狂，但是现在，在这个老者面前，自己却显得保守太多了。
闲居于家中时暗暗藏下的志向和野心，都只是要以计略谋诸侯建成之功，还在挑选去何处谋生、如何谋生。
这为曹翁，现在要行之事，恐怕是鲸吞大汉。
西迎天子东归，这件事很难。
但是有确切的消息传来，天子的确已经开始逐步向东而行，并且多次向袁绍发出了诏令，让他领兵来迎奉。
不过一直没有得到回应。
可见局势之难。
郭嘉是知道这个消息的，也是暗中结交的友人所说，但是他这样的身份地位，根本做不了什么。
而且，袁绍并没有回应，这也说明了他根本不想迎天子。
这其中，就有权柄的难题难以解决，若是天子来了，百官也会来，那么自己的权力自然会遭到压制。
如果权衡得不好，威逼了朝堂，那岂不就成了董卓和李郭二人？
即便是对天子毕恭毕敬，也很容易被人抓住话柄，成为众矢之的，令诸侯群起而攻之。
“且不说迎奉之后的状况，而今该如何取得与天子的联络？”
郭嘉心中满是疑惑，他想知道曹嵩手里有什么样的底气，敢如此谋划布局。
颍川许县，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净土，适宜修建皇宫。
曹公现在有了兖、徐两州，颍川诸县，也算是势力雄厚，但是这些远远还不够支撑迎接天子，而且兖州很远，文武百官也不肯去。
文武集团之中，各怀鬼胎的大有人在，谁都不愿意天子落入他人之手，日后自己没了功绩。
曹嵩道：“我这里……有一封密诏。”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张帛布，摊开之后，里面用细若蚊足的字迹写着，请曹嵩暗中派遣使者，上表长安天子，以谢封赏爵位之隆恩，遣派使者运送粮食去往长安赈灾、救亡。
郭嘉看完之后，陷入了沉思之中。
帛布的底端用的是小玺盖印，董卓西迁的时候，朝堂的传国玉玺实际上是已经丢失的，到了长安后为了下诏书，又制了一个。
真正的传国玉玺，传说是在孙坚将军的手中，他乃是第一个进入雒阳者，应当是在清扫时候，被他所寻到，只是现在孙坚也已身死，不知去了何处。
郭嘉看了半天，他不懂这些玺印之事，所以不能分辨真假。
“这是真的？”
“假的。”
曹嵩明确的告知了他，此话让郭嘉又是一惊，接着深思起来，即便是假的，但派遣使者去谢恩，本来就不算是奇怪的事。
这封诏书送过去，若是送与那些汉臣手中，他们不信也必须要信，甚至会将之做得更真才对。
好，此节或许可以瞒过关东诸多关隘，请曹军使者前去，再辅以朝贡，便可取得往来。
从此和长安互通者，便不再只是袁氏中人了。
郭嘉轻抚不长的胡须，瘦削的面容上，颧骨微动，伴随着眼神眯起，沉声思索道：“如此，道路可通行，徐州陶谦死后，长安不可掌控东部局势，使者不能派遣通达，亟需一人朝贡长安，此人非曹公不可。”
“若去，必能受迎，乃至接见，到时候长安局势如何，我们就能一目了然。”
“这么说来，曹翁早就志在长安了？”
郭嘉诚恳的问道。
这时候，身旁一位年轻人开口道：“奉孝先生，我家翁翁在今年秋收时候曾经得知，袁术欲与义父曹公争夺徐州南部，实则乃是假意如此。”
诸葛亮拱手将此前的局势都说了一遍。
郭嘉听到曹操假意与袁术争夺，实则是想要收服颍川腹地，继而向南再入汝南，收汝南各处义士时，颇为欣赏的点了点头。
虚实之道，大略之处，从不令人轻易得见。
虽然表面上不见刀兵，但是袁术和曹公较劲也已是数年之久了。
“不过翁翁的心思，更在迎奉汉帝，乃在大汉之支柱也。”
诸葛亮接着笑道：“此刻袁绍不肯出迎，袁术被牵制去了汝南，荆州自然也会将目光盯在这里，正是好时机。”
郭嘉听到这，登时目光一怔，方觉恍然大悟。
这才是曹翁看到的真正时机，趁着各家的心思都不在天子东归上时，快速起行迎奉天子，将他从囹圄之中救出，日后便可奉迎至颍川境内，顷刻间就可以举荐贤才，不断分化朝堂士大夫官吏职位，形成党对局势。
“可行也。”
郭嘉最终下了论断，当即双目满是神采，微笑着道：“此举，何等冒险，可谓暗度陈仓。”
“曹翁心志广阔，在下敬佩，只是迎得天子之后，又该如何？”
“奉天子，以令不臣。”
曹嵩笑着说道。
只要天子在手，便是将其奉为尊上，但暗中仍可掌控，绝不会像董卓，李傕郭汜那般，威逼利诱，至少在时局还处于劣势的时候，绝对不能露出马脚。
郭嘉深思着，心中却是大为震撼，这句话说得极好。
好一句，奉天子以令不臣。
若是换一个说法，其实也等同于将天子掌控于手中。
而今当下，人心依旧还向汉，任何想要违背大汉天理之人，都已经被剿灭了，刘氏的宗亲还守着不少领土，若能迎得天子，这张底牌，还可以用很多年。
“奉孝先生，现在可愿意出山来助老夫否？”
“愿意。”
此计若能成功施行，自己所居功绩不小，同时还能顺理成章的成为曹氏谋臣，并且在偌大的颍川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曹翁能够摒弃其他士族名流，寻自己来相助，其实也是命数使然。
他需要的不是士人，这件事若是交托给任何一家去做，有可能日后就会埋下隐患，甚至事不能成。
而只有自己。
这个被士族嫌弃，在颍川名声恶臭，被河东名流唾骂的闲人，方才会尽力辅佐。
除却功成名就之外，这也是为数不多的，可以翻身入仕的机会。
郭嘉在回应了之后，还是低头思索了很久，他仍然不后悔自己一口答应下来，而是在回应了之后，深思自己必须答应的理由。
想来想去，他觉得没有任何理由不答应。
曹翁之知遇为恩，展现自己才能为重，与那些看不起自己的天下名流相斗，亦是妙事。
最重要的是，此略险要非常！若能成，真乃人生一大快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