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吞船者
多恩海，伊斯蒙岛南部的风怒角外海附近。
狭海舰队在此地游弋，为了避开风暴地领主的视线，舰队没有靠近任何一个港口和岸上领地，好在这片海域够大。
“腥风号”旁，一头庞大的巨兽正伴随在它的左右，海面下隐隐露出的身体甚至超过玛莲娜的旗舰。
而“腥风号”是一艘一百五十浆的双桅战舰，它的长度超过五十余米，高近十米，宽五到六米，巨兽只是露出的身体就超过这艘战舰，而它的尾部还藏匿在幽深的海水中。
此时，巨兽轻轻抬起的头颅就已与“腥风号”的舰首齐平，它的动作掀起的浪花让本在前进的战舰顿在原地，好在很快它游动时带起的波涛，可以使得战舰轻松乘着它掀起的浪花前进，这给水手们省了很多力气。
“腥风号”的船头上，一脸稚气的托德正高举着右手，想要抚摸巨兽抬起的头颅，而巨兽则温柔的伸过它那几乎跟船首一样大的脑袋，轻轻的触碰了一下托德的手指，随后它就将脑袋埋入水中，消失在了蔚蓝的深水里。
这让托德不满的撅起了嘴唇，很多人以为海兽是一个种族，实际上海兽是对那些体型庞大的海中巨兽的统称，除了犹如章鱼的海怪。
深邃蔚蓝的大海里生活着许多奇异的物种，其中体型最为庞大的那些被称为利维坦或者海兽，其中有鲸类、无脊类、也有蛇类，而“吞船者”就是其中的一员。
“吞船者”不像鲸类一样生活在颤抖海中，诺恩是在夏日之海中找到它的，
“吞船者”拥有橙黄色泛金的眼眸，它的身体被坚硬的鳞片覆盖，闪烁着金属的光泽，每当身躯在水中翻腾，那些鳞片在阳光的照耀下，便会散发出点点璀璨的光芒。
它的脖子后方，有一圈蓬松而细密的毛发，在水流的涌动中轻轻摇曳。它的身体宽大而修长，虽然它与蛇形似，但体型更为粗壮，也不像蛇类一样冬眠。
“吞船者”在海面之上时，显得尤为壮观。当它们腾跃出水，带着哗啦的水声和海水的飞沫，那动作既有着蛇的矫捷，又有鲸类的压迫感。
“怎么了，托德？”
“没什么，妈妈！”
玛莲娜伸手抚平托德皱起的眉头，说。
“吞船者还是不愿意让你进入它的脑海里？”
玛莲娜虽然不是一个易形者，但在诺恩的耳濡目染下，她也了解了许多易形者的知识，这其中就包括如何与动物建立亲密关系，如何在动物的脑海中签订灵魂契约，虽然这往往是单方面的。
这其中还有一种最特殊的关系，就像诺恩与“吞船者”，诺恩不能像控制他的另两个伙伴一样控制“吞船者”，自然也就不能在“吞船者”的脑海中建立稳固的灵魂连接。
“吞船者”依然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它和诺恩更像是一种合作关系，诺恩不能像召唤其他的伙伴一样，在灵魂的共鸣中呼唤它们，只能走到“吞船者”的面前，或“吞船者”所在的区域，通过外放的灵魂力量跟它沟通。
好在这头巨兽极其聪慧，灵魂的语言也不像声音所发出的振动一般低效，而托德则是除诺恩外唯一一个可以和“吞船者”沟通的易形者，它庞大的身躯没有白长，其灵魂意识跟它的体型一样庞大。
诺恩见过那些被称为利维坦的鲸鱼，它们的主观意识，绝没有这么强烈，大多数时候，“吞船者”提供的帮助都不是无偿服务，它会主动提出要求。
玛莲娜看着有些低落的托德，说道。
“没关系孩子，你的父亲也无法控制“吞船者”的行为，我们一直是合作关系，只要它愿意提供帮助就行，而你的任务是告诉我它的需求，妈妈会去安排的！”
“爸爸为什么不同意让我契约一个伙伴，妈妈？”
“我不是易形者，但我想，你父亲一定有他的道理，他没告诉过你吗？”
“他只是说我还太小，让我先学会与不同的动物相处，但不允许我过早的跟它们建立灵魂连接！”
玛莲娜蹲在托德的身前，用手轻抚着托德的脸颊，抚平他挤在一起的眉头，托德的小脸还没完全长开，还处在换牙期的他整张脸看起来肉嘟嘟的，因为总爱在沙滩和田野里跑动，他看起来还有些黑。
玛莲娜轻声安慰着托德，给他讲起了诺恩小时候的趣事，当然她也是从翠丽雅娜那里听来的，少年小小的忧伤也在父亲的糗事中烟消云散，他还不时的发问，这让平时看起来威严的父亲，在他的心中多了一丝暖意。
“主母，发现铁王座的舰队了！”
玛莲娜立刻起身，她望向“全视之眼号”打出的旗语，向水手长点了点头，走向了船舵的位置，接下来，她将亲自操船。
史坦尼斯站在他的旗舰上，他们刚刚驶出伊斯蒙岛，补给充足的舰队没有再去打扰绿石堡的安宁，而是全速向着石阶列岛的方向前进。
“大人，侦查船没有在锚地和附近海域发现狭海舰队，它们会在哪里？”
戴佛斯来到史坦尼斯面前担忧的问道。
“无论它们在哪里，只要我向着血石岛航行，那些铁民都不得不出来面对我。
除非铁民抛弃了他们的港口。”
“不像，情报显示港口依然在正常运转，他们应该是想埋伏我们。”
史坦尼斯看着他的忠臣，说道。
“你有什么建议？”
“谈不上建议，大人，从伊斯蒙岛到石阶列岛的这段路程空旷无比。
海战也没有太多的技巧，船的大小和数量往往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偷袭也一般发生在港口、海峡之中，增加攻击的突然性。
其次就是跳帮战斗了，除了龙以外，如今没有什么武器可以快速的摧毁一条战舰。
除非火攻，但这在海战中往往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就像我说的，只有狭窄的海峡和港口才适合这些战术。
前者可以利用敌方的视野盲区，后者则是因为敌方的船只都集中在一起。”
戴佛斯的话让史坦尼斯满意的点了点头，戴佛斯·席渥斯不仅是个走私者，在常年的东躲西藏中他也练就了一身海战的本事。
如果说，史坦尼斯是个正统的海军将领，戴佛斯则是一个不那么传统的海盗，他了解那些在狭海海域中四处劫掠的盗匪的本事，这也是史坦尼斯在这场战争中让戴佛斯随行的原因。
作为海政大臣，史坦尼斯的海战经验并不丰富，但也如同戴佛斯所说，海战除了龙以外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多技巧可言。
正在二人讨论着各自的海战心得和战术时，外围侦查的船打出了发现不明船只的旗语。
狭海舰队的桅杆出现在史坦尼斯视野中的时候还是一个小点，当越来越近的两支舰队近到可以互相看清对方的船帆时，战争便在这片狭小却又宽阔的海域中打响了。
“右转舵！”
王室舰队的船头上都装备了“蝎子弩”，一些急不可耐的水手已经在尽量抬高弩首，以抛射的方式向着狭海舰队倾泻火力，犹如长矛的弩箭稀稀拉拉的落入海中，一些幸运的划开了船帆，撞入了甲板，但对人员的杀伤几乎为零，如果被飞溅的木屑擦破脸颊也算的话。
科龙没有要求还击，他举起手中的令旗挥下，只见原本还成锋矢阵前进的狭海舰队从中分开，而原本在其中被舰队包裹着的一群非主流骑士，从分开的舰队中窜出。
他们全身只穿着简单的皮衣皮裤，背后背负着鼓鼓囊囊的布兜，最特别的是他们身下的座骑，那是一群黑白相间的斑点鲸。
斑点鲸上没有复杂的鞍具，只有一条长而宽的布绳被它们咬在嘴里，圆形的绳索刚好跨过如戟一样的背鳍，而骑士们就赤脚站在这些特殊坐骑的背鳍后面。
“那是什么？”
“斑点鲸吗？”
有经常出海的水手认出了这种动物。
“别管是什么，拉弓，拉弓！”
正当王家舰队搭载的步战士兵们，准备拉弓射向这些不知死活的冲向舰队的骑士时，最前方的“海捷号”的船头突然翘起，随后整个船身如同滚筒般反转，它的船员要么被抛飞，要么跟着它掉转后沉入海里。
“七层地狱！”
“那是什么怪物？”
“是北海巨妖，海怪家族真的控制了海妖！”
当“吞船者”的头颅伸出海面，黄昏的红光照射到狭海舰队的船帆上，金色的海怪和苔藓色的巨兽交相辉映，整个王家舰队都陷入了混乱。
“蝎子弩！”
“瞄准！”
普通的弓箭无法破开“吞船者”的鳞片，巨大的蝎子弩因为装填缓慢，在还未瞄准“吞船者”的时候便失去了目标，它很聪明，没有等着勇敢的水手们与它决一胜负的战书。
在露头恐吓了敌人之后，“吞船者”立刻潜入了水中，它能够分清敌我，在静谧的水下，“吞船者”瞄准一艘战舰，扭转身体，巨大的尾巴向水面扬起。
血肉与橡木的碰撞在这一刻胜负反转，坚硬的龙骨依然完好，但潜在水面下的船壳被巨大的力量破坏，飞溅的木屑夺走了还在下层甲板的倒霉蛋的生命，倾斜的船体摆正后海水“哗哗”的倒灌进来，沉没已经只是个时间问题。
斑点鲸在瓦拉米尔等易形者的说服下，不再害怕“吞船者”的气息，托德向巨兽保证的供给也让它不会对这些亲人的精灵显露恶意。
它们带着骑士们在船舷旁飞跃，而骑士们则抛出了背后的布兜，浓烈的火油混合烈酒的味道在战场中弥漫，丢完引火物质的骑士们四散着奔逃。
伴随着“吞船者”的怒吼，一排排火箭越过它的头颅钉入到王室舰队之中。
“那是什么，海怪吗？”
“无论它是什么，大人，我们输了，撤退吧！”
史坦尼斯回头盯着劝他撤退的戴佛斯，愤怒使他的双眼通红，发白的指节死死握着“怒火号”的船舷。
“你想让我做个懦夫？”
史坦尼斯大吼道。
“这场战斗我们已经赢不了了，这并非懦夫的行径，史坦尼斯大人，你是王家舰队的司令。
君临还需要舰队的力量，增援的海鸥镇舰队和白港舰队也需要我们的情报。
我们不能折损在这里，海怪并非无懈可击，但现在的我们毫无准备，撤退吧，大人！”
史坦尼斯又回头看了一眼“吞船者”，它刚刚窜出水面，将整个身体压在了“劳勃国王之锤号”的甲板上，它几乎将整艘船压成两截。
而那些站在斑点鲸上的骑士在补给完火油后，再一次向着舰队冲来，狭海舰队分得很开，投石机和弩炮的齐射对它们威胁不大，饶幸投掷到甲板上的燃烧沥青桶，也被早已准备好的沙土扑灭。
而那些跟随在海妖身后的骑士，投掷的油料和烈酒，一旦被点燃就会蔓延到整个船身，王室舰队依然占有数量上的优势，但当海妖出现的那一刻，毫无准备的史坦尼斯明白，他们败局已定，没有编练好的战术，也没有应对这种海面以下敌人的经验，所有的船长只是在各自为战，最终也会被各个击破。
史坦尼斯一拳锤在船舷的护栏上。
“戴佛斯爵士，吹响号角，我们撤退。”
史坦尼斯的声音平静得不像刚刚遭遇失败，他说完这句话后就径直走向了船长室，把指挥撤退的事宜全权交给了戴佛斯·席渥斯爵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