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蔓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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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不是天使丢下的葱头

“乐教授让我给你带本她马上要出版的画集。”楼盛从黑色斜挎包里取出一本画集,“给你放哪?”

奚午蔓记起那个她只见过两次的女人,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找到合适的理由让楼盛留下来。

然后,她问:“关于画展的事,任教授怎么说?”

她这确实是没话找话了,楼盛看穿她的心思,却并不让她得逞,他把画集放在窗边的沙发上,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了。

奚午蔓求助般喊出他的姓名,回应她的是门被关上的声音。

她感觉到一只温暖的大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她被迫看向面前的年甫笙。

“蔓蔓,你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得够久了。”他说。

奚午蔓只想逃离。

他的手稍稍加大力度,就将她死死控住,她稍稍一动,就感觉到强烈的痛。

“我承认他有点姿色。”他将脸凑到她面前,以引诱的语气沉声问她,“但是,他比我更好看么?”

奚午蔓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微锁了眉头问:“年甫笙,这个有什么可比的?”

“你总想着看别人,一定是我魅力不够。”年甫笙意外正经,“上次也是,我在你面前,你想着穆启白,这次你在想着谁?”

他在等她的回答,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嗯?”他一点点凑近她,“刚刚那位,是谁?”

“只是一个认识的人。”奚午蔓闻到他衣上好闻的浅香,躲避般将脑袋往后仰去,试图与他保持距离。

他顺从地稍稍松开她的下颏,任她往后倒去,待她的脑袋靠到床头软包,退无可退,他双手按在她的枕边,将她整个人圈在臂弯。

“在别的男人面前,你会不会想起我?”他问。

奚午蔓竟真的认真回想了一下,发现好像不会。看着他可怜巴巴的神情,她不想说实话伤害他,但她也不想欺骗他,于是试图用沉默敷衍过去。

他并不吃这套,像乖巧的小狗一样直视她的眼睛,以撒娇的口吻说:“蔓蔓,到底要我怎么做,你的心里才会只有我一个人呢?”

“为什么呢?”奚午蔓不解,见年甫笙同样流露出疑惑,她又问,“为什么要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呢?”

“因为我心里只有你一个。”年甫笙说。

幼稚。

关我屁事。

奚午蔓到底没将脑子里第一时间冒出来的话说出口,她琢磨了片刻措词,才说:“我并没有要求你那样做,你也不该那样要求我。”

“是因为穆启白吧?”年甫笙停顿一秒,又问,“是因为穆启白吗?因为你跟穆启白有婚约,所以你说这样的话来伤我的心。”

奚午蔓肯定,她说这话与穆启白没有半毛钱关系,但她并不认为有任何向年甫笙解释的必要。她不知道用怎样的简短言语才能解释清楚,却知道年甫笙心里已有了一套答案。

她毫不关心年甫笙的想法,也懒得浪费时间精力和口舌去纠正他的思想。

过往的经验告诉她,一个人根本无法改变另一个人根深蒂固的思想,妄图去做努力简直就是不知趣,白搭。

于是她只说:“你可以这么认为。”

他可以这样认为,那是他的权利。

“你很过分,蔓蔓。”他好看的眉眼间流露出忧郁,“你总是这样敷衍我。”

不等奚午蔓再答话,他低头吻上她的上眼睑,轻柔地,然后是睫毛、脸颊、嘴角、耳垂、侧颈。

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吻她,但感觉到他淡淡的忧伤,奚午蔓身心疲惫,没有推开他,也没有阻止。

从没想过亲吻会有什么特殊含义的她,莫名开始思索这样的吻到底有怎样的含义,然后,她想到离开不久的楼盛,想到宜宜,想到在公园挨了楼盛一巴掌的女老师。

她记起,初次见到女老师时,老师用过去的经验教导她,老师以为又拯救了一个失落的灵魂,并斗志昂扬地要带领那个灵魂进到艺术的殿堂。

问题就在这了。

问题在这,在于,那个灵魂是否真的需要被拯救?即使被诱骗前往艺术的殿堂,那里是否有他想要膜拜的神明?

问题在于,一个人是否应该拯救另一个人,一个人是否该抓住另一个人以逃离火海?

奚午蔓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一个人不该把另一个人当作天使丢下的葱头,一个人从不该由另一个人拯救,也无法由另一个人拯救。

年甫笙的吻表述着他六年来的感情,温柔,小心翼翼,又充满占有欲。

所以他要求她的心里只有他一个。

那很奇怪。

可他到底喜欢她什么呢?

奚午蔓抬头看着天花板,轻轻拍了拍年甫笙的肩膀,想问他,她的手却被他反握住了。

她的衣扣被轻轻挑开,她一垂眸就看见男人实在好看的侧脸。

男人身上的火迅速往她身上蔓延,她想方设法保持冷静,在沉沦的前一秒看见窗外飘落的雪花,莫名想到夏日的璀璨星河。

“我头很痛。”她说。

年甫笙的动作戛然而止,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慌乱,为她扣好衣扣,慎之又慎地扶她躺下,问她渴不渴,饿不饿,想不想吃什么或者喝什么,需不需要叫医生。

奚午蔓一再摇头,有气无力地说:“睡一觉就好了,我只是很累。”

年甫笙保持了安静,坐在床边的单人椅上。

奚午蔓不习惯睡觉被人盯着,偏年甫笙执著地要整晚守着她。她实在不知道他守着她做什么,只觉得心烦。

被那一道目光盯着,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特别希望医生跑进来对年甫笙说,病人需要一个人待着。

但夜色一点点深了,医生也没有来。倒是手机来电铃声响了起来。

奚午蔓迅速翻身而起,也不看来电人是谁,直接就接了。

哪怕是诈骗电话,也总比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待一起的好。

“喂,你好。”寻常的开场白。

电话那头的人却没有任何客套话作铺垫,开门见山地说:“我刚下飞机,二十分钟到医院。”

单听声音,奚午蔓就脑补出奚午承的脸,那张脸带着淡淡的倦意,一副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高慢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