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三界杂货铺
袁仟茵是被稀稀拉拉的细碎声音惊醒的，头昏脑胀，像喝了二两白酒，连眼前都看不清。她缓了会儿，才看见了天花板，然后是衣柜和衣柜的死角……
没东西！
别整这死出……
卧室外还有响动，她迷瞪了会儿，坐起来就先看手机。
10:20。
……
这是迟到呢还是迟到呢？够命！她那见鬼的公司迟到一天是要扣整个月绩效的哎，该死！她重重捶床，给被子捶出俩坑后又内心大喊着“我闹钟呢！”而翻遍了手机……没有，没有闹钟app……唉，等等，我以前的闹钟是……
是一个养成游戏搭配的功能来着……那么我充值了六元的app呢……她又翻了一遍，甚至还去网上找，没有……
？
门外再次传来了细碎的响声，袁仟茵也没办法继续假装想不起来昨晚发生的事了，装腔作势也好，装傻充愣也罢，这里都是她的家，总不能避而不见。
第一次中午才起床，她的卧室因为被窗帘紧紧包裹而显得昏暗，可开了门后，赤橙色的日光直直照射而来，晕染着大片的客厅，而她斜对面的厨房门大开着，只能透过瓷砖看到有一片影子在蛄蛹。
……
她披头散发地站过去，门里，是锃亮到发白的穿过窗户的光芒。挨着门的不锈钢水槽已经生锈，不可能发出声音……她扒拉着门框强硬扭头往右瞅。
和冰箱黏连在一起的奇怪透明物体闪烁着奇异色彩，不停地膨胀收缩，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而本该在养成游戏app里的小闹钟，双眼翻白踮着脚站，身体也开始变得透明，两者中，那无形的色彩蔓延传递，把整个厨房亮堂的白光，透出一种令人眼晕的恍若能深入宇宙无穷无尽，探求无数真理的盲目和闪耀！
……
袁仟茵赶紧闭上眼睛，退开后沉静地站在客厅中，思考起迟到后还能拿多少工资这件事。
“现在时间……”在厨房声音寂静了的刹那，门框边缘探出个脑袋：“十点五十，今日的行程是……是……”
“呼……”袁仟茵真的不想再管这些，紧紧捂住耳朵就瘫倒在沙发上。啊啊啊啊！我的卧室本来是这世界上唯一的净土！竟然也出了个妖孽，真的……说真的……还有什么必要活着吗？除了觉得对不起爸妈外，或许一死了之挺好的？可明明昨天还想过要继续活下去，现在却啪啪打脸啊啊啊！
我啊……我这种普通的，和那些人比起来不值一提的人，死着还是活着都无所谓吧……
她好像陷入泥浆里动弹不得，连思维都无限趋近于停滞，而那广袤的宇宙中奔腾出一片混乱的黑暗，在即将抓到她时……
“你老妈的电话！”“你老妈的电话！”“你老妈的电……”“喂？妈！”她设置的手机铃声从没这么诡异过，挂了就给它换掉！
“茵茵，最近咋样喽，昨天没打电话哎，我还担心你来着。”对面是阿妈的大嗓门，让一头热想寻死的袁仟茵彻底冷静下来后，差点哭出声，眼泪都晃荡了，声音却依旧憋着原来的弧度，没让妈听出来。
“昨天加班啦，忙死，又累又困~”她开始撒娇，决定和以前一样什么都不说，二十一年都忍过来了，还在乎以后吗，只要有爸妈在，区区诡异！我忍！
随后她看了眼始终贴在厨房门框上看她的银发少年人，再生不出任何喜爱。她干涉不了诡异，那总干涉得了自己的人生，如果能把这东西清理出去，家里就安全了……
“哎呦，加班，又是加班！我跟你爸早说过你这个工作不行啦，根本就不把员工当人看！”袁仟茵默默地听，默默地吐槽，是啊，现在跟过去不同了，过去死在办公室要算工伤，现在死办公室还得继续干活，那谁把咱当人看！当死人看利益才能最大化！！呸！挂路灯去吧！“……老加班身子骨都要被折腾坏啦，早跟你说和我们一起搬郊外嘛，你就非得死磕那破工作，那点儿工资……哎，正好哎，我刚想起来那啥，闺女儿你听好，天大的喜事~”
“那叫天降的喜事。”话筒更远处飘来阿爸的声音，然后妈远离话筒争吵两句，又扭回来。“真的是天降的大！好！事！”
“啊？啥啊？”有时候，袁仟茵也挺羡慕那些看不见的人，他们往往只需要恐惧一秒，一辈子就不会再害怕了，而她害怕了太久，都ptsd了，这破世界还没玩儿完。
“你小姨啊……你小姨记得不？你刚出生那会儿还帮着我们照顾你呢。”
“……”小姨？
“乖乖，她说她那小店不打算继续经营了，就都收拾好留给了你，嗐，她不说我都不知道，那店竟然就在咱们栋一楼，这也太巧了，真的是太巧了哈哈，说来这几年还真是疏于联系，都不知道你小姨以前就住咱家楼底下，但等咱买了房子她却搬走了，哎呦，真是错过了错过了，离谱。”
是离谱啊，这也太离谱了吧妈！小姨她在我三岁那年……不是跳楼了吗！从十一层跳下来啊……凌晨跳的，早上才被发现，血流了一地，小姨怎么可能……
“就在一楼，真的，你去看看就知道了，她说货都拿走了，但是一些架子和设备还给你留下来方便进货，你看看，对你多好！”
“……”
“要不然把那工作辞了，安心当老板娘吧，虽然现在自由职业也不好做，但你又不打算结婚，钱自己够花不就好了吗？有钱就多花，没钱就少花！”
“……我谈过恋爱的，我也还没死心……”这话只是吐槽，在这个世界结婚？哈哈哈哈·哈哈哈。
“谈恋爱？就你中学那两段男的不是死了就是疯掉的恋爱？闺女，我劝你啊擦亮眼睛，他们的命格都不吉利！”
“……”
挂了电话后，袁仟茵静静地呆滞片刻，时间已经默默转到了十二点，她却没心情吃午饭。下午得跟经理请个假，绩效扣了，底薪就不能再扣了吧，顺便看看那店是个什么诡东西！
说干就干！她捯饬好后，看了眼还挂在厨房的少年人，稍微动了一下嘴唇，赶紧离开。
……
单元门外，昨晚还完整的墙壁，今天就被打穿变成挂了竹帘的大门，红漆木匾上书“三界杂货店”，工整劲秀，笔力沧桑。
别问她怎么看出来的，她胡诌的。
微风乱吹，竹帘扬起了弧度，像在让她进去，这更奇怪了……哪哪儿都奇怪，小姨死了，谁在用小姨的身份给她东西？死人的东西能用吗？！她伸出的手又快速缩回去，工资工资，上班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