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把手段变作目的的邪魔
在路远语气戏谑的一句话之后，看上去更接近中年人的白发老龙翁人形态一双眼睛变了样子，黑色主体边缘散金的眼球，头发一下全白，额头生出一对双角更多了几个分叉，气质骤变，明明还是人型，却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人的气息。
四周围村民无论男女老幼，在敬畏的躬身施礼之后，迅速的退下，离开了村中心。
白发老龙翁缓缓开口，质问，“捉弄一个老人家很好玩吗？”
路远拔出几乎是想自己震开剑鞘的斩妖剑，反问，“到底是谁喜欢捉弄人玩呢？在幻术中假扮一个温厚长者，还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的问我们找你有什么事。”
白发老龙翁干笑两声，“那是因为他只是一段记忆，这里的一切都是记忆，所以他只会按照固定的轨迹行动，不是假装出来的样子。而我，是这座记忆灵阁的主人，才能真正与你们对话。”
他把刚刚的白发老龙翁称作是“他”，自称记忆灵阁的主人。
李雁翎拔剑走到路远身旁，看着白发白发老龙翁，有些不屑，“什么记忆，白日梦还差不多，这座村子不是一直叫红陶村吗？什么时候叫龙窑村了，根本不是记忆，而是你涂抹修改出来的幻象，你，只是一个害人的妖怪。”
“胡说！”白发老龙翁语气一下激动。
李雁翎笑了，随手舞了个剑花，“老人家，不反驳吗？”
白发老龙翁身上仿佛突然被抽走了一股生气，身体一下变得佝偻了几分，“改名龙窑村本就是我与陈佑的愿望，如果没有意外，这个场景就会是既定的过去。”
路远举起斩妖剑，“如果我没猜错，陈佑就是打造了我手中这把剑的人，他一直打算除掉你这个妖怪。”
白发老龙翁一声冷笑，“谁告诉你的？”
路远指了指已经走远的幼年陈午，“刚刚你陪着玩的小孩。”
白发老龙翁疑惑了一下，第二时间才想明白，“是未来的陈午和你说的，有意思，未来发生了什么？”
“你不知道？”路远问。
“不知道。”白发老龙翁回答。
路远笑了，驱动真气用力握紧震动的斩妖剑，止住剑的震动，“原来，所谓的记忆灵阁的主人，也只是一段记忆。”
“这有什么不对吗？”白发老龙翁淡然反问。
“确实没什么不对。”路远将稳定下来的斩妖剑归鞘，“按照陈午的说法，就是土挖完了，红陶村衰败在即，你这个假神跑路了，本来学了你驭使精怪的法术，还打造斩妖剑准备杀你的陈佑也没能如愿，没有说你是个妖怪，只把人俑血祭术传给儿子之后就死了，多年以后，陈午回村，发掘出了这段埋没的往事。”
“哈哈哈哈。”白发老龙翁一阵放声大笑，衰颓一下散去，身子一下不再佝偻，最开始那股精气神又回来了，“偷学？一个失去父母长辈，字都不认识几个的少年，如何偷学？是我教了他读书习武，还有驭使精怪的方法。”
“这把剑，哈哈。”两声有些悲凉的笑声过后，白发老龙翁声音低沉的说，“这把斩妖剑是我打造的，我告诉陈佑，若是我有一天我的计划失败，变成了害人的怪物，就用这剑来杀了我。”
“只是没想到，陈佑居然不把真相告诉给他儿子。”
路远拿着剑，摇头叹息。
“怎么，不相信？”白发老龙翁问。
“信，但不完全信。”路远回答，“漂泊半生回到老家的陈午其实什么也不知道，他告诉我的过去，都是他自己推测出来的过去，但你所说的，也未必都是真的。”
“可能，唯一真实的就是原来延续三代人的恩怨其实并不存在。”
白发老龙翁抬起头，叹了口气，“不存在吗？倒也不能这么说，是我一心想要成神造成了他们三代人的悲剧。”
“我本可以让老匠师不必死，但我什么也没有做，致使陈佑变成一个孤儿，我想，陈佑后来应该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应该恨我，想杀我，只是又顾念我对他的恩，迟迟没有动手。”
“我猜，后来，陈佑应该进行了一次失败的尝试，那之后便时日无多，最后他选择隐瞒真相，只把改过的人俑血祭术传给了他儿子陈午。”
“但他没想到，还是带来了一场悲剧。”
白发老龙翁一时间无限感伤。
“可惜，妖怪成不了神。”路远轻描淡写的感叹一句。
这很普通的一句话却是触到了白发老龙翁的最不可碰触之处，他突然抬头，突然就从一个感伤的老者变成了一个愤怒的少年，情绪失控质问道，“凭什么？”
“妖怪生来就有罪吗？我做错了什么吗？”
白发老龙翁接连质问，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中，语无伦次的自说自话起来。
“我知道，为了完成人俑血祭术，死了很多人，但，我不后悔，他们也不会后悔。”
“他们辛苦耕地做工，却什么也享受不到，只能被人夺走一切，被人欺压，因为他们没有力量。”
“我要和他们一起创造一份力量，然后成为神明，创造更好更好的力量，给更多更多的人。”
“这有什么不对吗？”
他像一个少年那样对面前的人，不，是世界发出了质问。
啪啪啪，路远拍手鼓掌，“好，说得好，只是，我有一个疑惑。”
白发老龙翁目光注视路远，“什么疑惑。”
“老人家你既然是有着这般壮志，这般心气的人，那在‘未来’怎么会抛下红陶村一走了之了呢？”路远提出了问题，跟着说，“那么，我来猜一下吧，在陶土没有挖完的时候，你就发现了某种东西，某种更有希望让你成为神的东西，那时你就想走了，所以在红陶村事不可为之后，你毫不犹豫抛弃红陶村，抛弃了你对之有愧的陈佑。”
“不论过去的你如何。”
“未来的你，恐怕已经把自己成神放在了第一位。”
“哈哈哈哈。”白发老龙翁又是一阵伤感的大笑，笑过之后，一声长叹，“唉，没想到，未来的我还是成了一个把手段变作目的的邪魔，忘了初衷，只想成神。”
路远笑道，“既然如此，行个方便，让我们离开行不行？”
“未来的，真正的我一定正在进行成神之事，而你们是来阻止他的。”白发老龙翁无奈，“而我负责阻止你们，既然如此，那就来吧，赢了你们应该就可以走了。”
“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