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上坟
江无舟坐在桌子前静静的看着自己的手臂，就在几天前，他还在担忧自己的身体因为阳气不足导致的身形涣散，没想到现在又要开始担心阴气消失。
“难道是白天在阳间活动的时间太长了？”江无舟心中暗自揣摩。
身后的柳梦突然问道：“江大哥，你不会是要还阳了吧？”
江无舟听到柳梦的话，后背微微一抖。
柳梦没有察觉到江无舟的变化，接着说道：“莫回头的婆婆告诉过我，只要沿着黄泉路往回走，出了鬼门关，就能还阳。”
项小语打断了柳梦：“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这都是天道，哪有那么容易还阳的。我们不是一样从鬼门关逃出来的吗？”
柳梦陷入了沉思。
项小语接着说道：“也许是你江大哥最近不好好修炼，身体里的阴气才会日渐衰弱。不用担心他，等替你姐姐报了仇，我会监督他练功的。”
柳梦看着项小语，一脸真诚的说道：“还阳不是好事吗？反正江大哥也不用再当鬼差了。”
江无舟起身往门外走去。
柳梦急忙小声问项小语：“是不是因为鬼差的事情，江大哥生我气了？”
项小语轻抚着柳梦的后背说道：“不要胡思乱想，他可没那么小气。我去喊五鬼来陪你练功，把今天教你的手法再熟悉熟悉。”
柳梦点点头，看着柳梦离开的背影，心中仍然阵阵愧疚，自言自语道：“都怪我多嘴。”
项小语从江无舟那讨要了五鬼的纸人，撒到地上，嘱咐了几句，就让他们离开了。
江无舟跃上墙头，抬头望着西边天际的弦月。
项小语看着夜空中孤单的身影，心中竟然生出一丝怜悯。自从在三途河边闻到彼岸花香，项小语已经恢复了自己生前的记忆，几次想开口告诉江无舟，却都忍住了。
项小语走到江无舟的身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天空，开口问道：“还在担心柳梦说的话？”
江无舟微微点头说道：“如果阴气散尽，也许他就回来了。这阴阳同体的身体，本来就是我占他的，早晚也要还给他。”
项小语说道：“等柳璃的事情解决以后，我会陪你查清楚她们姐妹俩双鬼同体的原因。到时候你就能解脱了，为什么现在要说这种丧气话呢？”
江无舟微闭双眼，感受着微风拂过面颊，贪婪的吸了一口，接着说道：“以前总想着摆脱这副身体，以纯阴形态修行鬼修之道。现在连鬼差也当不成了，就算解脱了，也是魂飞魄散或者轮回转世的结果。何况连卜不准都不知道我从哪来，也许轮回转世都是奢望。”
项小语微微叹息说道：“天大地大，难道还没有容身之处？无处可去，还可以在我的卷轴里修行，只要你不嫌弃。”
江无舟淡淡一笑说道：“你是他的鬼新娘，我已经占了他的身体，怎么还能去你的卷轴里偷生。更何况还被追杀，我怎么能连累你。”
项小语问道：“所以你才不让我杀赵琦？”
江无舟接着说道：“杀了鬼差就是与整个幽冥界为敌，而且赵琦只不过是听命于人，杀了他也没用。”
“你也是鬼差，难道赵琦和他背后的主谋，就不怕丰都城追查？”
“他们既然能除了我的籍，就不会担心这些。现在只希望卜不准别再有什么意外。等柳璃的事情办妥，安置好柳梦，我就回丰都城自首。哪怕真的是万劫不复的下场，只要卜不准能回到卦房，也就有办法让你们再见面了。”
项小语愣住了，过了好久才开口问道：“你就没想过你自己吗？”
江无舟呵呵一笑：“这些年本来就是偷来的，都不知道自己从哪来，又何必在乎自己往哪去。”
夜空中只剩下风声，项小语就这样静静地站在江无舟的背后，默默看着他，直到那半个月亮从西天落下。
一大早，江无舟在紧闭门窗的房间里，悄悄嘱咐着项小语：“我担心柳梦见到柳璃的尸体会失控，你今天在这陪着她，我带着五鬼跟许必守去将军夫人墓。”
项小语转头看了一眼柳梦。
练习了一晚上飞针的柳梦，此时正在跟五鬼玩闹着。
“柳梦，天已经亮了，咱们回去吧。”
五鬼玩性重，依然缠着柳梦让她讲一些淮水河上的故事。
江无舟呵斥了一声，念了口诀收回纸人，又把纸人放在卷轴下面压好，对项小语和柳梦说道：“我今天跟许必守去将军府，你们几个就不用跟着去了。”
没等柳梦接话，江无舟已经出了房门，快步穿过院子。
大门刚打开，江无舟就见到了许必守。
许必守一身便装打扮，胳膊上挎着一个竹篮。
二人话不多说，出城往将军夫人墓方向走去。
将军夫人墓依山傍水，以山为靠，水带环腰。墓地前方一片开阔，周围又新垒了土丘，形成藏风聚气的地形。
江无舟跟着卜不准学过看阴宅的本事，知道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故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谓之风水。将军夫人墓的风水，正是人丁兴旺，福荫子孙的运势。
想到丁可将军迫不得已将一个陌生人的尸体葬在这关系到自己家族命脉的地方，江无舟也在心中替他愤愤不平。
就在江无舟观察四周地势的时候，许必守已经趁着四下里无人，在墓前点燃了香火蜡烛，又从竹篮里取出元宝纸钱，虔诚的在墓碑前焚烧着。
江无舟这时候才知晓许必守竟然早早就准备了上坟祭祀的物品，走到他身后笑着说道：“你这些东西究竟是烧给柳璃的，还是烧给将军夫人的？”
许必守被江无舟的话问得一愣，旋即接着把手里的纸钱谨慎地放进面前的火堆之中，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管是谁，已经入土为安了，我们还要打扰人家，总得祭拜一下。”
江无舟接着说道：“你能帮她沉冤昭雪，她自然会感激你。你有心就行了，这些东西烧多了也没用，她又收不到。”
许必守看了一眼手里的纸钱，开着玩笑说道：“剩下的烧给你？”
江无舟哈哈一笑说道：“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你烧给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