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转变
密密麻麻的人群中两个突然离开的身影显得格外突出。
戴思谦远远瞧去,那二人额带着面纱,隐约能看出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旁的都看不清。
她低头思索片刻,在这个时间节点出现在此,又决绝离开的人。莫非是……
“余白,帮我拦住那两人。我要见见她们。”她顿了顿,“等等,莫要惊动旁人。”
本想着直接用轻功的余白稍稍收回了脚。下一瞬身影便消失在楼下。
戴思谦穿过楼梯路经一楼,说书先生正眉飞色舞的说着燕州城内新奇故事。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戴大人一个纵身,便将张通判放倒在地。”
“好!说得好!”台下观众也兴致高涨,纷纷放下手中的茶杯瓜子鼓起掌来。
“……戴大人稍稍动嘴,便将那张通判斗得是无法辩驳,低头认罪。就连在旁的御史,也是连连惊叹!”
话毕,说书先生仰头捋了捋胡子,似是极为骄傲的模样。
台下依旧掌声不断。
戴思谦心下疑惑,虽有夸大的成分,可这说书先生怎么讲的都是御史来那日所发生之事?可当时在场的人并不算多,莫非……
戴思谦回忆起那日的情形。
御史离开后,戴思谦望向季玦,“这边事情解决了,百姓那边也需要有个交代……”
季玦打断,挑了挑眉笑道,“放心,包在我身上。”随后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转身就走。
戴思谦越想越觉得他当时那个笑容有些诡异。
看着台上的说书先生越说越离谱,她越发觉得窘迫。
偏偏在这时,一旁的大娘转过头看向戴思谦片刻后,惊讶道,“哎!戴知州?”
戴思谦刚想拔腿逃跑,可下一刻大娘却高喊一声,“哎!快看!戴知州在这儿!”
上一刻还在养向说书先生的百姓此时全部蜂拥而至,将她团团围住。
戴思谦默默在心中叹了口气,这下,真是想逃也逃不掉了。可惜真正的戴思谦不像说书先生口中那样会飞檐走壁,怕是要让你们失望了。
“戴大人,您可真厉害!张通判在燕州做官许久了,之前也换过好几个知州,都没人能够像您这般惩治他。”
戴思谦环顾四周,看着百姓们满怀期待的目光,他们的目光不像是在看一个官员,而是在看一个神,一个真正能于水深火热之中解救他们的神。
她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忽然觉得心虚,自己做官只是为了权利,自己甚至连个天齐人都不是。
究竟要如何做,才能不辜负他们的期望?
一个小女孩从人群中费力的挤出头来。走至戴思谦身前,用着稚嫩的语气说道,“大人,你长得好像我姐姐。”
其他人听了皆是哈哈大笑,“傻丫头,戴知州可是男子,怎会像你姐姐呢?”
戴思谦蹲下身子,看着她那清澈如水的眼睛和棱角分明的脸庞,忽然觉得和自己还真有那么几分相似。
她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又笑了笑,“小姑娘,那你的姐姐呢?”她左右观望着,却发现这小姑娘周围似乎并无她的亲人。
小女孩的脸耷拉下来,低头望向手中那一枚铜钱,如同珍宝一般被她捧在手心。
“娘亲将她嫁给了李员外当小妾……”她声音轻轻的从戴思谦耳边划过。
一旁眼尖的百姓已经认出了她,“她不就是那个赌鬼的女儿吗?就是那个老王,成天喝醉了就往赌场跑。”
“原来是她,我倒是有印象。去年他们家为了抵债把大女儿嫁给李员外做小妾,两个月前好像难产死了……”
旁人遮遮掩掩的议论声却如同针一般深深扎进了戴思谦心中。
她向小女孩靠近了一步,轻轻将她的头揽在自己肩膀上。可在小女孩看不见的后方,戴思谦的眼神极其锐利的瞥向方才议论纷纷的几人。
戴思谦听见怀中之人似是在轻声抽泣,忍不住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抚。
戴思谦心中略微酸涩,世间像她们这般可怜的女子不知凡凡。而自己虽无能力改变所有,至少如今有能力护住燕州一方百姓。
至少在这一刻,她想当一个好官,一个好的父母官。不论国家,不论男女,不求利益,只为百姓。
在众人为这个小女孩悲惨的经历悲哀时,一个格外刺耳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
“死丫头,跑得还挺远!”一个体型略胖的女人从人群中挤开众人气势汹的冲出来。
戴思谦站起身将小女孩护在身后,“有什么话好好说!”她的声音有些着急。
她推开戴思谦胳膊,“让开让开!这是我孩子,你管不着!”
旁边有的人都看不下去了,“这位可是知州大人,她怎么敢对知州大人不敬?”
女人停下手中的动作,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知州?那怎么样?哪条律法规定当官的不让我把孩子带回家?”
戴思谦心沉了沉,低头看向自己后方的小女孩,她蜷成为一团,眼神有些害怕的看着自己的母亲,一双小手却紧紧抱着戴思谦的腿。
她终于开头,“你可以将她带走,不过本官希望你能尽一个母亲之责,好好抚养她。”
女人敷衍着应了几声,便一把将小孩扯过,离开了此处。
街道上只回荡着女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我怎么生你这个赔钱货,一天到晚尽乱跑让我操心……”
戴思谦垂下眸子,或许在没有改变能力之时去共情他人,也是一种罪过。
燕州府署。
季玦心情似乎十分愉悦,在厨房给大娘搭把手。
李大娘看着季玦忙前忙后笑眯眯道,“哎呦,像大人您这样喜欢下厨的男人可不多了,不知道将来便宜哪个小姑娘呦。”
季玦虽未答话,嘴角的笑容却快抑制不住了,手中刷碗的动作也更快了。
李大娘见他不答话,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便下意识问道,“季大人可是有妻妾了?”
季玦顿了顿,失笑道,“未曾。”
“定是季大人眼光甚高,天齐那么多名门贵女,可就没有一个看得上的?”
季玦打趣道,“大娘您也太偏心了,您怎么就不说是那名门贵女看不上我这个小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