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余老六
那半张图是先用铅笔勾画再用钢笔加深,绘图的画法风格不是现代的。
吴教授问:“你在哪儿弄的?”
栾爷笑着说:“一个叫余老六的那儿。这人号称祖上在南宋朝廷做官。你听说过这人没有?”
“没有。”吴教授如实回答,“不过,这图像是一幅藏宝图。至于真伪就不好说了,何况又是半张。”
一听“藏宝图”三个字,栾爷眼睛一亮,“那你看看这图画的像是哪里?”
吴教授又把图端详了一会儿,“就半张看不大清楚,大概应该是宋代龙亭一带吧。”
栾爷把大腿一拍,“这就对了。怪不是当年日本人也费劲挖过。解放后,我们队也在那一带挖了很长时间。当时领导还向我们保密。”
“如果你有兴趣,我抽空也帮你查查资料。”吴教授遇事喜欢考证。
“那太好了。今个儿太晚了,改日再来请教。”栾爷揣上图,心满意足地走了。
吴静说到这儿停了一下瞅着我说:“你该不会也是冲着这张图吧?”
“NO,NO,NO!这不是刚听你说嘛。但是,我很感兴趣,”我不想掩饰自己,“栾爷经常来借书吗?”
“不是,他一年也不来一回。”
“哦,”我觉得那本书可能真有些秘密,“那么,你们馆里就这么一本?”
“是的。这书是清朝出的,大概是孤本。本来馆里规定是不外借的,作为馆藏资料,只允许对外查阅。这不,栾爷是我老爸的朋友,他又说只借两天,我就自作主张了。”吴静说完,看了一下手表,“哎呀,我不能和你再聊了,我妈等我吃晚饭呢。”她说着站起身。
“好呀,今天谢谢你,下次我请你吃饭。”
她朝我笑笑说:“不要客气。”
我看着她弯腰打开电动车锁,脑子里就忽然蹦出一个想法,随口问道:“你有男朋友吗?”
她听了先是一愣,而后嫣然一笑。“我男朋友在美国留学。”说着就骑上电动车。
“哦。”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竟然有点儿怅然若失。
“那么,我两天后再来借那本书。”我说。
“好吧,再见。”她对我一笑,然后拧动手把缓缓而去。
我独自站在咖啡店门口。我在想下一步该怎么办。隔着马路,潘杨湖水波光粼粼,远处巍峨的龙亭在夕阳下的显得宏大而辉煌。
这时,我手机响了,是杨阳,“我在又一新,你没事儿就过来吧。”善哉,善哉,这公子哥真是灶王爷脱生。打完电话,我赶紧骑车赶过去。
我赶到的时候,杨阳已经点了一桌菜。李慧也在座。
“咋样哥?你查出个头绪没有?”杨阳一边给我倒酒,一边问。
我看了一眼李慧,李慧正好也在看我。看李慧脸上的表情,我知道杨阳已经把我们的事儿告诉了她,这样我也就没有必要掖着藏着。我把下午去图书馆看书的情况告诉杨阳。末了,我说:“我觉得这事儿关键还在栾爷那里。”
杨阳说:“好吧,我们明天再去找他。”
李慧一脸不屑,“你们真的以为有什么财宝?这都是传说。我看你们是盗墓之类的书看多了吧。”
“我们可不想什么盗墓。我们只是想为自个儿遇到的事儿找出一个答案。你不觉得这事情很蹊跷吗?”我想纠正她的说法。我可不愿意她把我们和盗墓那种龌龊事搅合在一起。
“是呀。我喜欢探索,我们是在探索。探索,Discovery,你明白吗李慧?”杨阳半开玩笑地揶揄李慧。
“反正你们天天不务正业,不是玩游戏,就是打台球。现在又准备搞什么探索。”李慧也反唇相讥。
杨阳嬉皮笑脸:“我就喜欢探索,最好是密洞什么的。”他说着就去搂李慧的肩膀,“我不是天天探索你吗?”
“去你的!瞎说什么呀。”李慧一把推开杨阳的手臂,同时斜了我一眼。
他们在发嗲,我装着没看见,只管自己吃菜喝酒。
过了一会儿,杨阳说:“哥,咱们明天中午就去找栾爷,我买瓶好酒。栾爷是个酒迷瞪,三杯酒下肚啥话都说。”
“行。”我表示赞同。
接下去,三人就扯起学校里的闲事。
第二天中午,杨阳和我去找栾爷。在路上,杨阳买了烧鸡、猪蹄、牛肉等熟食,还买了一瓶上好的白酒。进到院子里,杨阳叫我稍等,他去跟姥姥打个招呼。没一会儿,他就出来了。就听他姥姥在屋里喊,“乖,少喝点儿!。”
我们走进栾爷家,栾爷正在烧他的中饭。“别烧了,栾爷。”杨阳招呼道,“我都买好了。”
“你这小子,又搞啥名堂?”栾爷看到我们就冲着杨阳说:“你不是上学吗?怎么这么闲。”他看到杨阳放在八仙桌上的熟食和白酒,马上两眼放光满脸堆笑。
“没事儿,就想和栾爷唠嗑。这不,我哥们也想向栾爷再请教请教。”
“向我请教什么?”栾爷看我一眼。
杨阳说:“也没啥要紧的。我们边喝边聊吧。”说着就像在自己家一样张罗桌子上的东西。
我们三人围着八仙桌坐下,每人先倒了一杯酒,杨阳说:“来,干杯!”三人一碰各自把酒喝了。
“栾爷。”杨阳先开腔,“我们还为那事儿纠结,你给说说是咋回事儿?”
“啥事儿?”栾爷夹起一块牛肉送进嘴里。
“还是我们昨天早上给你说的我们在龙亭遇到的那队人马。”杨阳说着撕下一个鸡腿放在栾爷碗里。
“哦,你说那回事儿呀,那肯定是皇上的卫队显灵了。”
“皇上?哪个皇上?”杨阳一头雾水。
“大宋皇上,宋徽宗。”栾爷边说边拿起酒杯。我和杨阳也拿起酒杯,三个人又碰了一下喝了。
我拿起酒瓶给大家斟酒。
杨阳又问:“那个白衣老者是什么人?怎么来无踪去无影?”
栾爷拿起碗里的鸡腿咬了一口说:“那是无影道长。”
我瞥了一眼桌上靠墙的白衣瓷像,说:“就是这位大仙吧。”
栾爷怔了一下,说:“是的。嗯,年轻人的眼头真好!”
我趁着栾爷夸我,赶紧端起酒杯,“来来,把这第三杯干了。”大家又碰了一下。
三杯酒下肚,我也放开了。我又给栾爷的酒杯满上,说:“栾爷,我听杨阳没少讲你的故事,你十八年前的那桩事儿,里面有个人物没有下落。”
“你说哪个?”
“那个盗墓贼呀。”
“哦,你说那个人。”栾爷又端起酒杯一仰脖喝下去,“你说那个盗墓贼,那个家伙死了。”栾爷说到这儿,思忖了一下,接着说:“奇怪的是,那个夜光杯后来也不见了。”
我和杨阳都没有说话,想听栾爷往下说。
栾爷摇摇头,又端起酒杯,“到整个项目发掘结束,也没有找到。这是我到现在都想不通的事儿。”
看来又是一个无头案。
我今天来不是为这件事,不想把圈子绕大了。我看栾爷已经喝的面红耳赤,估计火候差不多,就趁热打铁直奔主题。
我说:“栾爷,听说你有半张图,能不能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
栾爷闻听吃惊不小,睁着眯瞪眼装糊涂,“啥半张图?”
杨阳说:“栾爷,你不会连我都信不过吧。看一看又不会飞了。”
栾爷被杨阳说的有点儿抹不开面子,就把酒杯一推,“好,我拿给你们看,小孩儿家你们又看不懂。”他说完就得得瑟瑟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张纸,递给杨阳。我站起来赶紧凑过去看。
这是一张手绘的简易地图,上面画的有山丘,树林,还有房子和道路,还有一些文字和座标。这图确实是从中间撕开的,只有一半。
“这咋用钢笔描的?”杨阳疑惑地问。
栾爷说:“我怕看不清,就自己描描。”
杨阳说:“我说的呢,古代哪有钢笔呀。”
我在杨阳的肩上捏了一把,就坐下来继续给栾爷倒酒。我看到杨阳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就赶紧吸引栾爷的注意力,“栾爷,你这图是从余老六那里弄来的吧。”
栾爷的表情很吃惊,他把脸朝向我,“你认识老六?”
“我不认识,只是听一个朋友提起过。我听说你和他是好朋友。”我说完端起酒杯来和栾爷碰。喝下这杯酒,栾爷干咳了一下,“老六,我早就认识。都是道上的朋友嘛。”
“我听说他先祖是南宋的高官,你给我们讲讲他的事儿吧。”我边说边用眼角瞄了一眼杨阳,杨阳已经把他的手机装起来了。
杨阳把图还给栾爷,“看不懂,我看不懂。栾爷你给讲讲余老六吧。”
栾爷把那张图收好,似乎心放到了肚里,话匣子也就打开了,“好,我给你们讲讲余老六。”
余老六也是本市人,家住大脂肪街,五十多岁,下岗工人,现在待在家里靠倒卖个古董字画为生。按他自己吹嘘,他祖上曾是南宋朝廷的大官。
但据栾爷考证,余老六的先祖在朝廷做官确实没错,是内侍省的官,说白了是宋高宗的太监。不过,这个余公公可不是一般的太监,是宋高宗的近侍,专门负责保管宋高宗的私密文书。
宋高宗在他爹和他哥-就是北宋最后的两个皇帝宋徽宗宋钦宗被金兵抓走以后,侥幸在临安(杭州)建立起南宋王朝。虽说他贵为皇上,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但内心却是苦逼不堪。他在位时最惧怕三件事,一是怕金兵灭了他,二是怕金兵把他爹和他哥放回来,三是怕他手下的那班武将反对议和。
最凶悍的武将岳飞力主抗金,声称要打到金国老巢把徽钦二帝救回来,这就等于是要撵着宋高宗下台。宋高宗让奸相秦桧捏造“莫须有”的罪名把岳飞父子杀了。后来秦桧与金国的“和议”达成,金人送还宋高宗的母亲韦太后和徽宗梓宫。在迎奉太后和梓宫的宋使中,有一个使臣给宋高宗带回了一个重要物件。
一天深夜,这个使臣秘密进宫把物件交给了宋高宗。使臣名叫王伦,是个对赵氏皇家忠心耿耿的老臣,专职负责与金国谈判和交涉。这次去金国迎回徽宗梓宫的时候,宋钦宗亲手交给他一封密件,让他转呈宋高宗。密件里有一封宋钦宗泣血而成的亲笔信,还有就是这半张图。
宋高宗看完信,沉默良久,独自在寝宫里镀步。最后他把信和半张图都交给余公公秘藏。
关于信的内容,后来坊间的传说是这样:宋钦宗恳求弟弟和金国交涉放其回国,并表示回国后绝不谋求复位。只恳请赐给他一所道观,他要做个道士终老。至于那半张图,是太上皇宋徽宗所绘,涉及一批极为珍贵的藏宝。图的另一半等他回到国内会亲自献上,一定会带给宋高宗一个天大的惊喜。
宋高宗也非等闲之辈,他考虑再三,决定对哥哥的恳求不予理睬。他知道哥哥想回国想疯了,他也非常同情。但,如果哥哥一旦回国,那局面就不好说了。再说,当年靖康之变,他也被金兵扣为人质,他知道金兵占领开封期间,把开封的地皮都刮了三遍,哪里还能藏的住什么珍宝?这些或许都是他哥编造的说词。
余公公猜透了皇上的心思,所以,他把信和图都秘藏起来,从此不提。再后来宋高宗死了,余公公告老还乡,把许多宋高宗交给他的私密书信打在行囊中夹带出宫,拿回家中收藏。
“哎,余公公是太监,怎么会有后人呢?”杨阳不明白了。
“养子,那时太监都有养子。比如曹操,曹操.他爹就是宫里太监的养子。”栾爷说完点上一只烟。
就在这时,“梆梆绑”,有人敲门,“栾哥。”
栾爷一下子跳起来,“开封真邪,说个王八来个鳖!”
“谁?”杨阳问。
“余老六呀!还有谁。”栾爷说着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