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陷阱
栾爷被人从后面一拍,吓得魂都没了,禁不住下面拉了一裤裆。
回头一看,又是一张血脸,是那个盗墓贼跪在身后。“哎哟,我的娘呀,诈尸了!”栾爷爬起来拔腿想跑。
“大哥,别跑呀。”盗墓贼跪在那里没动。
栾爷隔着石棺,哆哆嗦嗦的问:“你是人还是鬼?”
“我当然是人。”盗墓贼回答。
“你不是死了吗?”
“我没有死,只是受伤。刚才我是听见有人来了,装死。”盗墓贼边说边站起身来,“后来我听出来你们是考古队的,就不打算再装下去了。”
“他奶奶的,兄弟,你吓死我了!”栾爷这才放松下来。他从石棺后面走出来,“你伤在哪儿了?你咋装的恁像呢?!”
“肩膀上。”
“哦,对了。”栾爷想起了宋小军,“你来帮我看看我那兄弟的伤势咋样。”
两人来到正殿,盗墓贼看了一下宋小军的右眼,“还好,伤的不是太深,如果扎到脑子就没命了。”
“那他啥时候会醒?”
“这可没准儿。这地宫里的暗箭都是有毒的,但是,经过上千年的时间,那毒性消失的差不多了。但如果被搞住了,咋说也要昏个几天。”
“哦,你还怪内行呢。”栾爷觉得这个盗墓贼是个老手。
“不瞒你说,俺们干这行,经常有人中招。这就要看墓葬的时间。如果是明清的墓,离现在时间短,那就不好说了。”
栾爷觉得这人有两手,也算是碰到内行了,就掏出香烟,递给他,自己也点上。这时,栾爷闻到一股臭味,就问:“哪儿来的臭味?像是踩住屎了。”
盗墓贼也嗅嗅鼻子,“没有呀,我没闻到,我有鼻炎。”
栾爷感觉到自己的裤裆里粘济济的,这才意识到是自己刚才拉裤子里了。他下意识地向后挪了两步,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好在对面的那个人说有鼻炎。
两人就蹲在那里聊。栾爷借着灯光看清了那人的脸:三十多岁,头发蓬乱,尖嘴猴腮,贼眉鼠眼。一看就不像好人的面相。
栾爷问:“你干这行多少年了?”
盗墓贼:“二十多年了,从小就跟在老爹后面收拾罐子。”
栾爷吐了一口烟,“你也算世家出身。兄弟贵姓呀?”
“这你别问我,你叫我毛驴就行了。在道上就说毛驴,应该有人知道的。”
“看来你还是大名鼎鼎。”
“你也别抬举我。大哥看上去也是个老手。”盗墓贼瞥了栾爷一眼。
“我干考古……”
盗墓贼截住栾爷话头:“唉,唉,唉,歇歇吧!什么考古?说句难听点儿的,我是私盗,你是官盗。”
“胡说!”栾爷可不想和盗墓贼相提并论。“你们是瞎挖胡盗,挖到宝物就知道倒卖装腰包。我们可是正正规规按程序操作,挖到的东西都是国家的。很多次都是你们前面挖了,我们再给你们擦屁股。这不,这次就是给你们害的。”
“别急,别急!大哥。再给我来只烟。我的烟被你掏走了。”
栾爷把他那包烟掏出来还给他。
盗墓贼接过去掏出一根点上,然后不紧不慢地说:“说起官盗,其实自古就有。像三国的曹操,宋代的刘豫,民国的孙殿英,这些人都是官吧。就咱宋陵这块地儿,光金国大将粘罕,还有后来的元朝就不知搞过多少遍,像溜红薯一样干净,搞的爷们现在没饭吃。所以呀,大哥,你也别光说好听的,我也认识几个干你们这行的人,你们大东西不敢往家拿,小东小西的不少捣腾吧。”
栾爷心里当然明白,但他不想跟这个盗墓贼谈这些扯淡事儿,就有意岔开话题“哎,你们那个被抓住的,怎么没有供出你?”
“那是我亲哥,他咬我干啥?!干我们这一行的,都是亲兄弟。不像你们干公家活儿的,谁也不害谁,谁也不防谁。”
栾爷怕他又拐到自己身上,就连忙绕开,“对了,刚才站在石棺旁边那个白衣人也是你扮装的吧。”
盗墓贼闻听表情严肃起来,“不是。我也看到了,像是全真道的人。”
栾爷心里一揪,“你说那是鬼了?”
“嗨,管他这么多干啥!干咱们这一行的,见鬼磕头见佛也磕头,搞到东西才是真的。”他把烟头往地上一扔,“别光在这儿瞎喷了。走,咱们去厢房看看,那儿肯定有好东西。这个墓过去好像没人盗过。”他说着就站起身走到墙角黑暗处,从放在那里的背包里拿出矿灯、手电筒和一根半米长的撬棍。
栾爷心想,这家伙真贼,我刚才怎么没有发现他的包放在那里。
“别光站着,过来拿东西。”盗墓贼一只手把矿灯戴在头上。栾爷走过来拿起地上的手电筒。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通道里,通道两边是厢房,他们走进了左边的一间。
在厢房的地上放了十几个大箱子。盗墓贼撬开其中一只,当箱盖打开,那是满满一箱的金银珠宝,把两个人看的眼睛直发呆。盗墓贼又连连打开几个箱子,那些箱子里放的是服饰和日常生活用品。
黑暗中,有一只微微发光的玻璃杯引起栾爷的注意。他拿起来用电筒照着细细地端详,那杯子晶莹透亮,毫无一丝瑕疵。
“这该不是传说中的夜光杯吧。”他想起了那首著名的边塞诗歌,“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啥?让我看看。”盗墓贼也凑过来。他把杯子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看着像是水晶杯。哈哈,哥们,咱们发了。”他拍了一下栾爷的肩膀,“挣到钱了,俺也去州里买套房子,领着老婆孩子天天逛二七塔。”他把夜光杯放进自己的口袋里,说了句:“大哥,我先帮你收着。”
栾爷摇摇头没有言语,他知道现在不是和盗墓贼争执的时候,反正这会儿大家都出不去。跑不了他的!
栾爷走到一箱古书旁翻看书籍,这箱子里的每本书可都是无价之宝呀。
这时,盗墓贼在墙边叫他,“大哥,你过来看一下。”
栾爷闻声走过去。在厢房的墙角,盗墓贼用脚扫了几下地面的灰尘,“你看这青石板上好像有雕像嘛。”
栾爷蹲下来用电筒照着看,那石板上的确刻着人物像,象是个武将什么的。他这里还没有看清楚,那个盗墓贼已经把右手按在了墙边一块儿微微凸出的砖头上。栾爷感觉古怪,抬头看了一眼,正好瞥见盗墓贼脖子上的血窟窿,心里暗暗一惊。
这时,就听盗墓贼说:“对不住了,大哥。你先给我垫背去吧!”话音未落,他把凸出的砖头朝里一按,栾爷立刻脚下一空,坠落下去。
……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栾爷苏醒过来。他感到头懵懵的,后脑勺一阵阵巨疼。他用手一摸,还好,头上没流血,但鼓起了一个大包。一定是掉下来的时候在洞壁上碰的。
先前发生了什么?他感到自己似乎失忆了。他努力地让自己镇定下来。过了一会儿,他慢慢地恢复了神智。他想起来了,他妈的,我竟然让那个盗墓贼给算计了!
他记起他最后看到的一幕,盗墓贼脖子上有一个血洞。他一开始就试过那人的鼻息,人已经死了。怎么可能又活过来了?还有他最后的那句话:先给我垫背……难道我一直在和一个鬼魂说话?!想到这儿,栾爷快要崩溃了。
四周还是黑暗一片,电筒还在地上亮着。
栾爷拾起电筒,向上照照,黑洞洞高不见顶。这是一个陷阱,很深的陷阱,他无法想象自己竟然没有摔死。他朝脚下照照,脚下是潮湿腐烂的竹子。哦,他明白了。这些竹子,原先应该都是竹签,经过千百年的时间都霉烂掉了,算是给他当了缓冲垫,救了他一命。当然,还多亏他的工作靴,那是钢板底的,这样他才没有受伤。
这个洞底不大,刚好容纳一个人。他坐在那里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他想这个陷阱到底有多深,能不能爬上去,那上面覆盖的石板是不是很重。他伸手摸了一下洞壁,光溜溜的,看来爬上去不大容易。起码要在洞壁上挖脚坑,但自己身上没有工具。
正在犹豫间,他脸上感到有一丝凉意,嗯?哪里有风?
他用手电筒朝洞壁照照,看到洞壁上有几条裂缝,这风是从裂缝里滲过来的。他用手推推,感觉这土有些软,于是,他把背贴紧洞壁,用脚向那裂缝处蹬去。
“通”的一声,一块泥土被他蹬掉了,洞壁上露出了一个碗口大的黑洞,他赶紧用脚使劲儿踹,直到洞口足以让他通过。
冷风一下子吹了进来,还带着一股霉湿味儿。
不知这洞能不能把我带出去,唉,事到如今,听天由命吧,总比待在这里等死好。栾爷想到这里,猫着腰钻进了洞口。
这边的洞很宽敞,并排可以容纳两个人,而且行走也不用弯腰。洞壁都是用青砖砌成,看上去像地下通道。
他想起宋陵分上下宫,难道我掉到了下宫?栾爷这时也顾不着多想了,就照直地往前走。没走多大会儿,他就发现通道地面上散落着许多古代刀剑、长矛和旗帜,而且,越往前走这些东西就越多,几乎满地都是,再往前走,他看到穿着盔甲的骷髅骨架也躺在路边。从盔甲服饰上分辨,栾爷看出有宋军的,也有金军的,看来九百多年前这里曾经发生过激烈的战斗。
栾爷不由地放慢脚步,唯恐踩到那些枯骨,惊扰了那些千年沉睡的鬼魂。
就这样跌跌撞撞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大概有大半天时间吧,这条通道还是看不到尽头。这时他感到肚子饿极了,他甚至不记得上顿饭是什么时候吃的。勉强又走了一截子,他实在走不动了,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把手电筒向四处照去,除了枯骨和兵器,看不到一点可以吃的东西。他靠墙坐着,感到周身发冷,感觉自己要死了。
迷糊之间,他听到洞子的深处有响动,他打了个激灵,竖起耳朵听,“喀嚓,喀嚓”,远处有人踩着骨头走过来。谁?这会是谁?该不会是那个盗墓贼又追过来了吧,他还是要杀我!
栾爷一骨碌爬起来发疯似的往前跑,可是还没有跑出两步,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地。
“你不要再跑了,你跑死都出不去。”
栾爷回头一看,是那个白衣人。栾爷赶紧跪下磕头,“大仙救我!大仙救我!”
白衣人:“我是来救你的,你命不该绝。”
“谢谢!谢谢!感谢大仙的大恩大德。”栾爷磕头如捣蒜。
白衣人:“不要谢我,要谢就谢你的亲戚吧。”
“我的亲戚?哪个亲戚?”栾爷一头雾水。
白衣人说:“就是你妈家的姨表的姑姥爷的老舅,他的祖上曾经救过太宗皇帝。太宗皇帝念你是他家的九族支脉,所以,派我救你一命。”
栾爷壮起胆子问:“我亲戚他姓啥名谁?”
白衣人并不回答,他提起栾爷,照他的后背就是一掌,栾爷感到胸口一堵就昏了过去。
据栾爷后来说,当人家发现他的时候,他是躺在龙亭后基墙下的转兵洞洞口处,离他在宋陵下洞时间已经过去三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