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还我财神爷
方季白和甘竹到南游庵后,才知道赔款的一百二十八两没有一点水分。
半个财神殿被毁,地上倒着无数香烛绫绸,连披着金片的财神像都被削掉半个头。
甘竹:“......我还是小看他了。”
方季白没有说话,心里想着那可是一百二十八两,要是给她的话,自己目标的三分之一就达到了。
两人站在原地沉默着,方季白有点想哭。
住持看见她们过来,上前道了佛号,问:“两位可是来送赔款的?”
甘竹点点头,让开身子,露出身后装着银锭的推车。
“抱歉,这是我们刑部的赔款。”
方丈叫来两个小尼姑推走推车,脸上终于露出了点喜色:“好,收到赔款此事也算是了了,两位且自行逛逛吧。”
方季白眼睁睁看着一百二十八两被推进账房,终于从牙缝里逼出一点呜咽。
“呜......”
甘竹:“怎么了?”
“......没什么,有点伤感。”
“是啊。”甘竹叹了口气,“希望那个申建早点被抓住。”
方季白:“......是啊。”
刑部今天刚刚签发了申建的通缉令,老伍家也已经被霍周派人看守,连成天在牢里吱哇乱叫的李刚都已经按下了认罪书,事情看似已经没什么可以再做探查的了。
今个一早刚下了小雨,山路上长着湿滑的青苔。方季白记得上次在这里被伏击的教训,今天穿上了刑部统一派发的长靴。
因为伍萍芝一案很有进展,甘竹连着几天都很高兴,也按照约定每天都去方季白家蹭早饭。她习武,吃的不算少,但好在每天都主动洗碗,方季白也乐得清闲。
“对了,昨天你做的那个白面馒头好香,娇娇连吃了一整个,怎么做的?”
方季白随口回答:“和面时加两个蛋清。”
“哦,你真聪明!”
方季白有点不好意思:“是师父生前教我的。”
山里空气清新,方季白打算趁机把肺里积攒的尸臭冲一冲,便做了几个深呼吸。
“师父常说,面食是——什么人!”
鼻尖忽的闻到一股熟悉的问到,方季白一下反应过来,再顾不上甘竹可能发现她异常的五感,扭头朝着树林里大喊一声。
甘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那是一个男人的黑色背影——
她想也没想就飞奔过去,方季白想到这有可能是上次对他动手的那个,也跟在甘竹的背后。
甘竹训练有素,加上上次在这里差点遇难后,她每天给自己增加了轻功练习,这次跟着男人绕过几根老树,前方出现了南游庵的院墙,甘竹足尖一点,擒住了他的肩膀。
“抓住你了——”
她话音未落,男人突然用手里的斧子劈向甘竹按在自己肩上的手,方季白在甘竹身后三丈外瞧见,连喊一声小心都来不及,用尽气力蹿道甘竹身边,拉开了她的手。
斧头猛地一下劈在男人的肩膀上,只见他闷哼一声,三角眼回头愤恨地看了她们一眼,翻身进了院墙。
甘竹:“追!”说完跟着男人也翻了进去。
方季白见状,见左右四下无人,轻轻一迈也就翻了过去。
她落地,正瞧见甘竹深紫色的衣角消失在不远处的屋子,追过去才看出,这正是伍萍芝做饭的那间柴房。
房内,男人挟持了一个小尼姑,甘竹持刀与他对立,怒道:“不要牵连无辜的人!”
小尼姑看着只有十三四岁,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已经被吓得满脸泪痕。
方季白站在这屋子唯一的出口,盯着这男人看。
这人平头方脸,长着一对三角眼,眉尾上吊稀疏,嘴角向下,显出满脸的凶相,这样的长相的确很难骗来女人,所以需要有人和他搭伙;
身材魁梧,身体表面没什么沉积的伤痕,显然平时生活不错,但身上的衣服很破烂,挂着许多枯树枝,应当在树林里过了几天,符合申建现在被满城通缉的境遇。
分析到这,她已然确定了此人的身份。
“申建!”
突然被叫出全名,申建浑身一抖,对杀头的恐惧涌上来,胳膊颤抖,手里的斧头松了些。那小尼姑也是个机灵的,见势想趁机逃走,不想申建反应很快,小尼姑还来不及迈出第二步就又被他带了回来。
“老实点!”
他声音阴沉又凶恶,锋利的斧头甚至划开了小尼姑脖子上细嫩的皮,瞬间血染红了灰色的僧袍。
“冷静点!”甘竹怕他再伤害人质,先做出和谈的姿态。
“你有什么要求,都可以商量。”
申建眼睛一转,先对甘竹发难:“你把刀放下!”
甘竹依声,将佩刀轻轻放在砖地上:“你看,我们做个交换,我已经把刀放下了,你把人质放了,我就放你走。”
“你当我三岁呢?”
申建冷哼一声,转头瞧见方季白灰绿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不知怎的,脊髓里漫上一股寒意。
那是一种人类刻在骨子里的,对强大野兽的本能畏惧。
方季白还是盯着他,缓缓开口:“伍萍芝,是怎么死的?”
申建知道自己的罪行已经足够问斩,多上伍萍芝一个人也不算什么,索性直接承认:
“是我杀的,我把她勒死了。”他呸了一声继续道,“那女人,生意做的好好的,竟然跟我说什么金盆洗手,什么跟她一起去过平常的日子,老子才不去!”
甘竹难以理解:“为什么,远离这些肮脏的事不好吗?”
申建此刻的表情,像极了方季白年幼时,跟着母亲打猎,那生命垂危时,拼死做无谓挣扎的猎兽,无用却疯狂。
“为什么,什么叫高贵,什么叫肮脏,老子凭自己本事赚钱怎么就肮脏了!老子明明能靠生意吃香喝辣,凭什么听她一个女人的安排!”
“要不是看她敢杀了自己亲爹,算是个有胆识的,老子早就把她也卖了!”
方季白知道,想让他承认自己错了就是痴人说梦,于是直问重点:“你杀了伍萍芝,又为什么用斧子砸碎她的脸?”
“哈哈哈哈哈,你们当官的可真是孬货。”申建现在已然完全疯狂,“那天我就在这里,就在这间厨房,用腰带把她勒死了,用斧子砸她的脸当然是为了干扰你们,要不是怕人发现,老子连给她扔河里都懒得扔。”
“那女人也是蠢,都快死了,还不赶紧挣扎,竟然还护着自己的肚子,蠢货!”
“......”方季白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从伍萍芝肚子里取出来的,腐烂胎儿的气味还萦绕在鼻尖。
“伍萍芝怀了孩子,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