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三）

那把匕首，是她初入这营地时，怀揣着对虞国的忠诚与复仇的决心，悄悄藏在袖中的武器。每当夜深人静，她便紧握着它，辗转反侧，无数次设想过将它刺入慕容云溪胸膛的情景。

但每当那个念头闪过，脑海中便会浮现出他温和的笑容和那双深邃的眼眸，那份矛盾与挣扎便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自己都不敢面对的现实，她究竟是爱慕容云溪还是恨他的，她应该恨的，因为他是可耻的入侵者……可她渐渐地，竟恨不起来……

眼下，清歌再不与苏然同路，独自返回家乡，与老母亲相依为命，不料，乡亲们竟躲她，说她居然有脸回来……

清歌踏着沉重的步伐，穿过熟悉而又陌生的村口，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孤独而寂寥。村中炊烟袅袅，却无人与她寒暄，只有偶尔几声犬吠，显得格外刺耳。她走进家门，门轴发出久违的吱嘎声，惊动了院内的老母鸡，扑腾着翅膀四散而逃。

老母亲坐在门槛上，手里拿着针线，正低头缝补着旧衣裳，见到清歌归来，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被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她缓缓站起身，欲言又止，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那双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握住了清歌的手。

清歌的心沉了沉，仿佛被冬日里最后一抹寒风穿透。她推开家门，步入院子，每一步都显得格外沉重。院内，那棵老槐树依旧矗立，只是树叶稀疏，更添了几分萧瑟。她抬头望向四周，家家户户紧闭的门户后，偶尔透出微弱的灯火，却无人探出头来，更无往日的欢声笑语。

就在这时，一阵低语从邻家篱笆后传来，细碎而清晰：“看她还有脸回来，真是恬不知耻。”话语中带着刺骨的寒意，如同冬日里的冰锥，直戳清歌的心房。她停下脚步，指尖微微颤抖，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喉咙干涩，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清歌的心如被巨石碾压，她缓缓转过身，目光穿过稀疏的篱笆缝隙，试图寻找那低语的源头。夜色渐浓，几盏昏黄的灯光勉强照亮了邻家的轮廓，却照不亮人心中的阴霾。她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在寒风中颤抖，与远处偶尔传来的狗吠交织成一首孤寂的夜曲。

就在这时，一个小孩从暗处探出头来，眼神中满是好奇与畏惧，他见清歌望来，慌忙缩了回去，但那句“她回来了”还是清晰地传入了清歌的耳中。这句话像是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也让周围的空气更加凝固。

清歌的脚步愈发沉重，每一步都似乎踏在了自己心上。她穿过狭窄的巷弄，两旁是紧闭的木门和斑驳的墙壁，每一道缝隙都似乎在诉说着对她的排斥。突然，一阵风吹过，卷起几片落叶，它们在空中盘旋几圈后，无力地落在了清歌的肩头，仿佛连自然也在无声地拒绝她的归来。

就在这时，一位年迈的妇人从一户人家中走出，手里提着一只空篮子，眼神中满是岁月的痕迹。她抬头，不经意间与清歌的目光相遇，那眼神中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即迅速被冷漠所取代，仿佛清歌是这片土地上不应存在的异物。妇人嘴角微微抽动，最终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便加快脚步，匆匆离去，留下清歌一人，在愈发冰冷的空气中，感受着前所未有的孤独与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