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曾二猛
近巳时末，陆云昭三兄妹终于回到清水巷。
“呼！”
自家院门外，陆云昭放下肩膀上的粗麻袋和手中面袋，张嘴止不住喘气，摇头一摆，汗水四撒。
到底只有十四岁，力气没完全长成，哪怕早已习惯干粗活，携重近八十斤走半个多时辰，累的够呛，大冬天出了一身汗。
陆云娘取出一块粗布手绢，踮起脚贴心的给陆云昭擦汗，陆云锺则拿钥匙上前开门。
“云昭，带弟弟妹妹出去买年货啊！”
隔壁带着孩子出来晒太阳的张氏站在门外，看到三兄妹身上大包小包的，笑呵呵招呼道。
“是的，马上过年了嘛！”
忽略张氏旁边胖乎乎的张三娃，瞥了眼她胸口露出的波涛汹涌，陆云昭伸手从陆云娘兜里掏出几颗糖，递给张三娃，对张氏笑道：
“嫂子，大力哥回来了吗？”
作为邻居，陆家和张家关系一直不错，张氏的丈夫张大力，比陆云昭大十几岁，自小就认识，打招呼的时候自然要问候一声。
“说是今天回来，现在还看不到人，估计要下午去了！”
张氏笑吟吟的说道，同时对张三娃呵斥道：
“还不谢谢叔叔！”
才二岁大，勉强会走路的张三娃，抓着几颗糖，奶声奶气的说道：
“谢谢叔叔！”
“哎，真乖！”
陆云昭笑道。
……
回到家中，将米、面和疙瘩菜放置好，陆云锺和陆云娘二个小家伙，就开始在厨房忙活准备午饭。
不是陆云昭不想干活，而是弟弟妹妹懂事，每次回家，都不让他做家务。
屋外，天空乌云渐起，似乎要下雨的样子。
“这些米面，配合疙瘩菜，应该够云锺和云娘半年所用了！”
来到堂屋，在掉漆严重的桌前坐下，看着屋外逐渐阴沉起来的天空，陆云昭暗自思忖。
铁匠铺提供吃住，他平时不在家吃饭，买的粮食是为云锺和云娘准备。
光是八十斤不到的米面，肯定不够二人吃半年，但搭配一枚铜板可买半斤的疙瘩菜，却完全可以。
疙瘩菜缺乏营养，但胜在便宜，是底层百姓活下来的必需品。
“其实，我的资质还是不错的！”
意识进入识海，翻开《幽影笔记》，看了眼状态列表上显示‘优秀’的资质一栏，陆云昭叹了口气。
‘优秀’级别资质并不多见，属于百里挑一。
换句话说，如果有条件，哪怕没有《幽影笔记》，他也能在武功一途有所成就。
可惜，他没条件。
不是武学世家子弟，没被白胡子老爷爷看中，没有钱去武馆……
拜师学艺也没路子。
想拜师，首先得有钱。
起码，武馆的标准是这样。
“唉！”
思来想去，都想不出学武功的路子，陆云昭再度叹了口气。
“只能慢慢攒了，争取明年年底前学到一门武功！”
垂头看着陈旧斑驳的桌面，陆云昭无奈想道。
翻了年，他就是周记铁匠铺的见习铁匠，每月除了一百文固定工资外，单独打造铁具有提成。
虽然提成比例很低，但按去年行情看，一个月下来，约莫能有一百五十文上下收入。
咬咬牙，一年攒一两银子还是有希望的。
只是，这一年，家里的日子，怕是要苦一点了。
原本还想给云锺、云娘各买一件新衣……
‘邦邦邦’
就在这时，院门传来叩门声，同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云昭，你在家吗？”
“二猛？”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陆云昭面色一喜，连忙起身，向外走去，同时隔着院门大笑道：
“二猛，我在家！”
二猛全名曾二猛，父亲早亡，从小被娘带大，还有个比他大二岁的姐姐，家境和陆云昭差不多。
曾二猛和陆云昭同年同月，家在隔壁巷子，二人从小玩到大，是最要好的朋友。
四年前，陆云昭进周记铁匠铺做学徒，曾二猛不甘平凡，虽然一样没钱进武馆，却加入了附近的‘小刀会’。
所谓的‘小刀会’，其实是一个做偷窃勾当的小偷帮会，成员均为本地穷人孩子。
不过，帮主是个江湖高手。
最重要的，‘小刀会’帮主会向成员免费传授武功，是曾二猛这类穷人孩子唯一有机会学武功的地方。
其实，当初的陆云昭，也起过加入‘小刀会’的想法，只是因为弟弟妹妹太小需要照顾，这才没去。
毕竟，做小偷不光彩不说还很危险，一旦惹到不该惹的人，被当场打死都是平常事，陆云昭自己不介意冒险，但不能不顾及尚年幼的弟弟妹妹。
几步来到院门，拔掉门栓，打开大门，就看到个身穿青色精装，脸庞棱角分明，透着彪悍气息的少年，正手提一大一小两个袋子站在外面。
“二猛！”
看了眼少年手中袋子，发现里面装的赫然是猪肉，陆云昭摇头说道：
“我现在已经是见习铁匠，每月有固定工钱，云锺和云娘不会饿肚子的，这些东西你拿回去把！”
当年陆云昭父亲曾免费教曾二猛读书识字，让他感激在心，加上二人从小要好，所以这些年时常送些米面，接济他们三兄妹。
可曾二猛过的其实也很不容易。
‘小刀会’那样的小偷帮会岂是好混的？
不一定整天刀口舔血，但起码日日提心吊胆，同时被帮会压榨剥削那是一定的。
而且家中还有母亲和姐姐，日子不比陆家好多少。
“跟我客气什么？拜年还能空着手来？”
曾二猛瞪眼道：
“我有事情跟你说，别废话，先进屋！”
说罢，径直越过陆云昭，提着袋子进了院子，向堂屋走去，熟门熟路的样子，比陆云昭还像主人。
“拜年？今天是岁除，明天才是新年！”
陆云昭回道，见曾二猛不理自己，无奈摇头，只好合上大门，上了门栓，陪着他回屋。
“二猛哥！”
二个小脑袋从厨房门口露出来，陆云锺和陆云娘惊喜的喊道。
曾二猛是陆家常客，陆云锺和陆云娘非常熟悉。
“哈哈！”
看到二个小家伙，曾二猛哈哈大笑，随手将满满一袋猪肉丢在地上，小袋子则放在堂屋中间的桌子上，向陆云锺和陆云娘招手，笑道：
“别忙活了，过来，看看这是什么？”
打开袋子，露出一个油渍浸透大半的纸包，拆掉纸包，香气迎面而来，里面赫然是只金黄焦脆的烧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