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老师
火炉里燃着火，光线只能给房间内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并没有带来什么暖意。
幽蓝色的月光从窗户一点点渗透进来，透过光线，空气中漂浮的粉尘犹如无数星辰。
席欧坐在床上，借着月光和火光四下打量，房间阴暗逼仄，却摆着两张老旧的木床，空气中带着股淡淡的霉味和腐臭味，窗外时不时会传来诡异的鸦鸣。
“席欧，你终于醒了。”
另一个床上也坐着一名瘦削少年，他看着席欧，脸上满是担心和欣喜。
席欧转头盯着这少年，搜索了一下记忆，确定对方没有威胁后才微微放松了些。
“吉米？”
同样十五岁的吉米长长松了口气，拍着自己胸口安慰着，“席欧，吓死我了，我刚刚注意到你都没呼吸了。”
前身为什么会没呼吸，或者说，前身为什么会“死”？
不等席欧开口询问，这位名叫“吉米”的室友就说出了他想要的情报。
他嘴唇哆嗦着，“都怪那家伙，他害怕你取代他，毕竟你是我们这些人中唯一能配制出生命药水的人，所以他才会让老师拿你试药.......”
老师、试药。
说起老师，吉米明显有些愤怒，但似乎又害怕某种藏在阴暗中的东西不敢发作，只能通过说话的方式发泄情绪。
“席欧，我跟你说，你刚刚真的没有一点呼吸，甚至连心跳都没有，我还以为你死了，谢天谢地，还好你没事……”
吉米长长吐了口气，对室友的死而复生感到十分欣喜，如果席欧死了，那下一个试药的人恐怕就是自己，“还好你没事，老师的药应该成功了，以后我们……”
席欧脸上并没有笑容，他知道事情的真相，“老师”的药并没有研制成功。
——因为前身已经死了，自己是一个穿越者。
席欧揉了揉太阳穴，思维如同受惊炸散的蝌蚪群，变得紊乱无序，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又从涣散中渐渐聚拢，大量的记忆化为碎片再次冲入大脑。
席欧在地球上的身份是一名军人，在保卫祖国时英勇牺牲，灵魂穿越到了这神秘诡异的巫师世界。
吉米口中的“老师”是一名巫师，席欧现在的身份是一名巫师学徒，但他平日的主要任务不是研究巫术，而是……给老师试药。
吉米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最后才用很小的声音嗫嚅道：“席欧，老师说…醒来之后让你去找他。”
以往试药的学徒都会当场死亡，可席欧只是昏死过去，这让巫师大人对席欧充满希望，不过这对席欧而言并不算什么好事，所以吉米说得很小心。
席欧闻言目光微凝，心中暗暗思忖，自己现在显然没有反抗巫师的能力，只能先顺从。
“好。”
“我和你一起吧。”吉米起身去搀扶席欧，他得让老师知道自己没有偷懒。
可席欧没有拖拉，动作干脆利落地下床，只是几步便来到了门口。
“走吧。”
看着对方挺拔有力的背影，吉米一阵恍惚……
席欧他…似乎和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吉米打开那扇陈旧的房门，呈现在席欧眼前的是一条幽暗长廊，左侧是一堵石墙，右侧尽头是楼梯，老师房间在上一层。
屋子里一片死寂，两人踏在石板上的脚步声传出阵阵回响，借着蓝色的月光，席欧在吉米的引路下来到一扇雕刻着奇怪花纹的棕黑色房门前。
吉米咽了口口水，刚抬手准备去敲房门，可门却自己开了一道缝隙。
“老师，席欧带来了。”吉米恭敬道，不敢贸然进去。
“送得很及时，吉米你回去吧，席欧进来。”
低沉且嘶哑的声音从房间里飘出。
吉米抬头小心看了席欧一眼，满是敬意地应了声“是”，就默默退了下去。
门缝中透着一丝光亮，可席欧却生出一股寒意，这是前身对这位“老师”的本能反应。
刹那间的迟疑后，席欧深吸口气，缓缓推门走入房间。
视野渐渐从糊糊化为清晰，借着昏黄的灯火，席欧本能地环顾四周。
房间很大，但却给人一种拥挤幽闭的感觉，门左边是一排书架，摆放着一本本比砖块还厚的古书。右边并排摆放着三张长木桌，桌上除了天平、试管、烧杯等化学器具外，还有不少圆柱玻璃罐，各种难以描述的肉块在淡黄色溶液里起起伏伏。
地上堆放着厚厚的羊皮卷，席欧看不懂上面的符号和文字，前身似乎不认字。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异香，其来源是房间中央一个紫黑色坩埚，坩埚底下堆着一团幽蓝色的火，这火焰带着一股寒气，可坩埚里的液体却在沸腾。
席欧目光在房间内迅速一扫而过，最后落在了坩埚后面的一道黑袍背影上。
那便是自己的老师——“莫顿”巫师，这些学徒没有资格称呼巫师的名字，只能称呼为“老师”或是“巫师大人”。
“老师。”席欧低下头没有去看对方，身体微微前躬，一副恭敬顺从的乖巧模样。
他脑子里回想着之前在对方面前的表现，尽量不让自己露出破绽。
席欧一开口，莫顿巫师转过身来。
背影一转身，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可席欧的瞳孔还是被惊得微微一缩。
老师的正面和背面截然不同，从背面看高大挺拔，可从正面看，却是一位气色灰败的老头，一双眼睛深深地嵌在眼眶里，无数条褶子一层层堆砌在脸上，没有半分生气。
“咳咳.......”莫顿巫师咳嗽了两声，露出一嘴黄黑色的烂牙，有气无力地开口道：“来了，我的好学徒。”
“你…”他那惨白的脸上逐渐表现出诡异的欣喜，整个人亢奋起来，脚步越来越快走到席欧面前，急切道：“你…现在是什么感觉？那巫药对你有什么效果？”
莫顿巫师死死盯着席欧，眼中是难以掩饰的焦虑和期盼。
“我…我好像丢失了一些记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感觉。”席欧结结巴巴，一副老实模样。
面对这种超乎常理的存在，席欧不敢说谎，最好的办法是用真话去骗他。
自己也的确丢失了某些记忆，老家伙要查也能合乎逻辑，不露破绽。
“丢失了一些记忆？”莫顿巫师的笑容顿时就僵住了，脸色阴沉下来，反复呢喃着这句话。
“丢失记忆？按道理要么成功，要么死……怎么会丢失记忆？”
席欧低着头，脸上神情既惶恐又紧张，努力表现出前身面对老师时应有的模样。
席欧的表现和原主还有些许差异，但莫顿巫师并没有发现，因为这些学徒对于莫顿巫师来说不过是一次性消耗品，平日里哪会关注他们的习惯性格。
沉默了片刻，莫顿巫师突然冷笑一声，扭过头死死盯着席欧，面无表情，目光阴冷。
席欧喉咙滚动，咽了口唾沫，身子更低了些，也不清楚对方的脾性，不敢先开口。
过了许久，莫顿巫师还是没说话。
气氛诡异，犹豫了片刻，席欧稍稍抬眸，正好就与莫顿巫师四目相对。
“席欧？”莫顿巫师声音低沉而嘶哑，目光中露出几分猜忌，脸色一沉。
此刻空中不知从何处飘来一个白色骷髅头，散发着点点绿色光芒，拖着一条火焰尾巴稳稳落在了莫顿巫师手中。
下一瞬，席欧就感觉身上猛地传来一股压力，迫使他半跪在地上。
莫顿巫师向前走了两步，居高临下地盯着席欧，“你，真的是席欧吗？”
刹那间，四周空气仿佛都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