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四）午时笛声

（四）

清静度日常思过，闲来斟酌赋长诗。

忽忆那年南城事，痛心疾首难平息。

午时笛声未响起，留得青山伴我期。

2008年的3月17日下午5点40分，凌风被领导叫到办公室，安排他带队领4名同事前往G城执勤，当晚9时带着必要的食品从省城出发，前往H市，路过L城的时候，大伙下去吃了点烤肉。这次出来有个L城的小伙，叫昆仑，个子不大，人长得很清秀，舞姿很动人，曾参加过全省舞蹈比赛，还拿过大奖，他是本地人，地形熟悉，带着大家找了一家好吃的烧烤摊，一人要了20串，大家吃着聊着，也十分开心。

出来的时候，凌风问谁能开车，大家都说可以，因为天黑，就让老同志开着，当时凌风说不认识路，G城大队怎么走，阿鹏说遍地是兄弟，一问就知道了，在大家的想象中，按照这种形势，G城一定是兄弟遍地，随便一问就知道了，你不用担心。

凌晨三点到达指定地点，奇怪的事发生了，城里一个人都没有，顿时，大家有点发毛，这是怎么回事？整个城市静静地，一点声音都没有，通过闪烁的灯，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凌风让朱荣关掉灯，现在可能不适合使用灯，见于各种情况及复杂的关系，还是低调处事吧！灯关掉了，顿时，天都黑了下来，除了车灯，一点情况都没有，不知是什么地方，朱荣把车停下，凌风先下了车，好冷，他倒吸了一口寒气，马上上车，紧接着带上来一股浓烈的羊粪味，大家都没有说话。

凌风拨打了大队的电话，一个副大队长接的，知道他们来，他告诉凌风怎么走，凌风一时不知道路，就让L城的昆仑接上，他带着大家到大队门口。大门是铁做的，看起来很简单，和普通的门没有什么两样，不过里面堆了好多东西，将门紧紧地顶着，不一会有人出来领着他们进去，一进铁门凌风发现原来堆的是砖头块，开始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后来还专门问了一下，他们说这就是装备，应对意外，让凌风深感既惊讶又心酸。

那天，大队兄弟领他们到旁边的小招待所住下，看了一下没有放东西，紧接着就回到大队，凌风带领的五个人早上六点就上岗，可以说没有休息，车上的东西都没有取，准备执行新的任务。上了大队的三楼，大家都横竖躺着，每人准备了一个木棍，然后是一些砖块，看着来了些穿防护衣的，他们惊叹着，好像见了什么外星人一样。

3月18日12时，当地人的传统节日，扬言有行动，凌风带领大家全副武装站在路口，那里是他们的必经之地，远远望去，山顶上密密麻麻的，时不时有浓烟升起，凌风想应该是在搞什么仪式，路上没有行人，临街的铺面都紧锁着。随着山上浓烟的升起，他们的心也更紧了，他们知道，一切将在那烟消云散之际，一切的可能，一切的猜想，一切的一切，凌风不愿意往下想，也不敢往下想。

手机的指针接近12时，除了我们一个人没有，一阵萧杀与恐惧袭来，让人心寒。车没有熄火，五个人都在一起，两个人在车下，三个人在车上，随时准备着，大家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没有更多的语言，都在等待命运的摆布，汽车发出了刺啦声好像比平时更大些，凌风知道这不是车辆发生故障，而是心情，他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手表，11时55分，随着指针的移动，他的心也嘭嘭直响，体味着那种不祥的预感。朱荣望着天空，好像也在找什么东西，其他三个人都静静地呆在车里，没有人说话，都各自想着自己的那点心事，但时不时向车外张望。

汽笛声划破寂静的天空，大棚车到了，很汽笛声很大也很浑厚，大家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好像从死亡线上爬过来一样，一个小淘气的战士从蒙布的观察孔口伸出相机，为他们拍照，钻出来的时机及神情都是那么可爱，可敬，凌风的心情才趋于平静。凌风参加过中队的多种活动，这种情况出现过，但没有像今天这样的恐惧与无助，在中队时大家人多，装备精良，再说那时也年轻，没有这种感觉，看着车一辆辆走过，重复地行驶，这样显得车多，汽笛声很大，车循环地转着圈，大家的心情也再一次感觉到什么是希望，那年那月那时那刻，深深地烙在凌风脑际。

随后的时间，凌风他们住在小招待所，开始的五天没有饭吃，大家都吃自己带来的熟食，当时拿着方便面、火腿肠、罐头、盐鸡蛋、榨菜之类的，住的房间很小，卫生状况也不佳，毕竟是小地方，有这样的招待所已经不错了，热水是有的，考虑凌风是领导，当时大家让他一个人住一间，但凌风说还是两个人住吧！让朱荣住个单间，这样两个人安全些，每天有勤务，早出晚归没有准点，或迟或早，看当时的情况。

第五天，天色已晚，大雪飘下，顿时寒风刺骨，凌风他们来的时候都带了防寒服，大家都迅速将装备配齐，凌风告诉大家，现在面对还要与这寒冷的抗争，冬天的那里空气比较稀薄，高原地区一旦感冒就不容易好，当时由于时间太紧大家不可能带药品，昆仑倒下了，那天，他执勤回来，开始发烧，通过大队弄了点感冒药，他服下后，没有起色，大家将三层被子厚厚地压在他的身上，用饮料瓶灌上热水当热水带，阿鹏开着玩笑，逗着他高兴，第二天，果然好起来了，大家让昆仑休息一下，其他人准时上岗。

说起昆仑，后来在一次事故现场勘查时受伤，现在他奇迹般地基本恢复了，他坚强地坚持着，干着自己能干的，甚至别人都干不了的事，热衷于公益事业，但他的身心健康受到巨大的创伤，一时很难恢复起来，不过他没有放弃，通过自己的努力，他多年被评为L城好人。2021年3月8日，他的母亲被部授于优秀母亲称号。那是11月17日，凌风记得非常清楚，凌风去大队检查，正在开会，接了一个电话，大队出事了，昆仑勘查事故现场时被冲入事故现场的大货车撞倒，现在已送往省人民医院抢救，当时他就懵了，凌风清楚这是什么概念，高速公路一辆大货车将人撞倒送往医院抢救，他想着眼泪都流了出来，随即也告诉兄弟们现场防护千万不能出问题，兄弟的生命高于一切，他预感不祥。在二个月的昏迷中凌风到医院看了好几次，最后，昆仑奇迹般地恢复了，能到现在这种程度就是奇迹，他也为自己的好兄弟真诚地祝福！

再说那段日子，大家都是白天执勤，晚上休息，也时不时探出头去，看看周边及外面的动静，一天晚上凌风看到有好多人，几个人来回走着，指指点点说着什么，看起来他们还比较老实，凌风缩回头，赶紧关上门，这是在干什么？第二天，他们也发现了这种情况，听说的协助配合工作，就这样我们同住一个招待所，不过说真心话过了3月18日12时，他们也踏实了，一切都不再那么恐惧了。

有一次凌风打开水，招待所工作人员说二楼没有，让他在一楼看一下，当时开水都是奢侈品，因为城市整个都停止运行，没有一家开的饭馆，一时间搞得好紧张，到一楼时发现两个人盯着凌风，他们说着当地语言，凌风听不懂，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好像三个人都盯着水一样，凌风开始想让他们先打，但他们没有反应，都有点茫然，刚向前一走，他们两人也上来了，当时真是吓人一跳，凌风已准备下一步是否有动作，他们没有说话，凌风就再向前接水，接完后回到宿舍，紧紧地关好门，长出了一口气，不知道该不该怕，但当时确实怕了，至今凌风都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但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那种感觉已经很多年没有了。

此后的日子里，每次打水他会叫上徐刚，徐刚一米八的大个，体重一百二十公斤，走起路来，地表都会颤动，声音也很大，嗯一声，其他人的体温都要升高一度，他和凌风以前是一个大队的，凌风很熟悉，记得刚来的时候，大家都让他走在前方，开玩笑说他就是大家的一面墙，尤其是穿上防护衣，戴上防护头盔的时候，你可以想想他的模样，那种安全感将油然而生。

在回忆那段日子时凌风写过几首诗，他为那一刻生命的诠释而自豪，他来过这个地方，和上次L城执勤一样，每一次都有收获，每一次都是一种不同的洗礼。凌风告诉自己：我无愧，因为我来过，我自豪，因为我经过。

再回想，当年执勤的情景，可谓历历在目，那是一个秋天，凌风是第一次踏上那片土地，天气开始转冷，但气温还不是很低，那次任务是配合疏导交通，开始把凌风分到主路门口，每次主人出入时，大家恭敬的表情，远远避让的感觉，让他久久不能忘怀，凌风想这就是信仰的力量吧！

当时安排三天活动，最后两天是关键仪式。一个小小的县城，常住人口不到3万，这一下子来了20万人，供给自然成问题，好在牧民有帐篷就可以居住，自己又带着食品，还缓解了不少压力，当时凌风他们从外面抽调的，住在一个大的会议室，全是地铺，一个接着一个，28个人依次排开，恐怕这一生也只有这么一次，凌风在部队的时候也不过七八个人一个宿舍，这下子这么多人，一到晚上磨牙、打呼噜、说梦话等等应有尽有，人多了生活保障肯定是有问题的，有时连饭都吃不上，尤其是青菜很紧张，为此还让领导恨恨的批过一顿，当时大家也很是不爽。

活动现场人很多，看起来也很乱，但当柳条摔过的地方，群众都很恭敬，因为那是神的旨意，最让凌风感动的是，有一天执勤的地点发生变化，他们需要步行在人群中穿梭，估计穿梭了近2公里路程，他们身上的相机、手机等物品竟无一件丢失，当时问当地群众，他们说主人不容偷盗，如果换作在其他地方，我想肯定是有问题的。

有一天凌风在讲台的后面执勤，天气非常好，蓝天白云，一切清晰可见，他看见白色的东西向前飞梭，他感到好奇，就问随行的老同志，他们说是在送供奉，凌风忽然想起父亲在世时曾告诉他，当年主人到Q城的时候，群众拿着金银、珠宝向卡车上投，掉下来，哭喊着继续投，让凌风再次感受了信仰的力量。

徐刚、昆仑和凌风三人都执行过这两次任务，也是一同在多人的集体宿舍中度过十天的人，他们都把凌风称呼凌哥，那次执行完任务后，当地人事安排大家去风景区玩玩，也算是放松，由于是五个单位抽调的人员，大家自然都想相互认识一下，执勤的时间都是没天没夜，休息下来了，大家都聊些开心的事，同时还时不时回击着那些不公。话说那次执勤时，当地有人眼里只有自己没有别人，记得有一次点名时，用粗鲁的言语教训，我们的领队竟然说刚才讲的他都同意，意思是大家是F桶，现在想起来都让人不舒服，不过后来人家又当了更大的领导，照样还是管着大家，这也许就是宿命吧！

再说最后仪式那天，战士排成了人墙，怕出现踩伤事件，凌风在后山上，看着波浪式的群众，让人心灵受到莫大的洗礼，他们从很远的地方携家眷来到这里，就是为那一瞬间，看到完成后个个高昂的头，那种荣耀般的感觉也感染着我，我相信他们的归途是自豪的，是幸福的，也祝福他们合家欢乐，来年五谷丰登。

凌风在执勤的过程中，拍摄了一组照片，其中就有一幅一家十口的照片，凌风想可能是一家人吧！那神态与形态，那男人的自信与女人的自豪，孩子们的执着、顽皮、原生态，让凌风至今都感叹什么是幸福？为此他还专门写了一篇散文《幸福的感悟》发表，真实的记录了当时的情景与信仰的力量，曾一时在同事间中传颂。

最后他们安排执勤的兄弟进行最后仪式，大家也排起了长队，当洁白的哈达落到凌风肩上，那一刻，他感觉到了信仰的力量，也感觉到了传统文化与民族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