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妻子没什么用了，但她一直很好，我就下不去手烧死她，离婚的话，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净身出户吗？她现在没有经济来源，孩子应该会判给我。」
这是我结婚十年、一直恩爱如初的老公陈阳在律师直播间连麦咨询的问题。
我和陈阳大学相识，毕业两年后结婚，婚后一年有了儿子陈如玉，我们的历程就像教科书一样顺利。
我原以为我们会这样一路幸福地生活下去，却没想到他早就在算计着怎么离开、去母留子。
我也不要你了、还有你的儿子。
1
把老公昨天送的十周年鲜花拆开摆到花瓶里，听见儿子在客厅喊着。
「妈妈，妈妈！爸爸上直播了！」
儿子喜欢拿我们手机刷短视频，他这么一喊，我还有点惊讶，在围裙上擦擦手上的水，接过手机来。
「嗯？我看看。」
是一个律师在线咨询的直播间，他正在感谢观众的礼物。
「嗯？哪里有爸爸？」
「这里这里！」儿子伸手指着连麦的人。
「他刚刚打招呼了，我一听就是爸爸的声音！」
那个人的头像和ID不是我老公的，倒像是个初始注册账号。
如果儿子没认错的话，他咨询律师做什么，难不成公司出了什么问题？
一连串的问号在脑子里接连出现，我抱着儿子坐在腿上。
律师谢完了礼物，双手放在键盘上。
「好了，让我们回到连线上来，这位观众，你想咨询哪一方面的案情呢？」
「想咨询一些婚姻家庭方面的。」
这声音一出来，我脑子里嗡地一声。
「妈妈你听！这就是爸爸的声音！」
儿子兴奋地指着手机，又朝着手机喊了几声：「爸爸！爸爸！你看得到我吗？！」
我默默地把手机锁屏，指了指墙上的表。
「都八点十五分了，你答应妈妈八点去写作业的。」
「妈妈～我想听听爸爸的话嘛！」
他的撒娇哀求让我脑子里格外乱，严辞道：「不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如玉不可以做言而无信之人。再说这会儿爸爸在公司里加班呢，怎么可能去直播。快去写作业，等爸爸回来还写不完，小心他打你屁股！」
把儿子撵走回房间，我立马戴上耳机去看直播。
「你妻子是有外遇吗？还是做了什么让你无法原谅的事情？」
「没有，她一心都在我和孩子身上。」
「那你为什么想要离婚？」
「离婚」两个字仿佛有千斤重，狠狠砸在心上。
把手机录屏打开，手扶着沙发支撑起将垮的身体。
「她没什么用了。」
「咱们这边都是匿名的，我是小号，咨询完准备注销了，就直说了，原本计划着出点什么意外，车祸啊、坠崖溺水啊、还有意外失火之类的，她身上还有点保险，兴许能赔一些。」
「但她一直对我、对家里人很好，我就下不去手让她死，假设离婚的话，有什么办法能让她净身出户吗？她现在没有经济来源，孩子应该会判给我。」
他语气平淡地像是述说着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把耳机扔在沙发上，抱着双腿蜷缩起来。
我不知道他跟律师又说了些什么，泪水模糊了视线，隐约看见手机上的声纹的波圈一闪一闪。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息屏了，门锁传来声响。
陈阳拿着一枝玫瑰递过来。
「老婆，我回来咯！」
我这才回过神来，他已经走过来了。
「怎么了老婆？哪里不舒服么？」
脸上的泪被他擦了擦。
我一直沉浸在他想离婚的震惊里，还没想好怎么跟他说。
飞速地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信息顺一顺，我现在没办法直接离开他的最大问题就是没有存款和经济来源。
他满面愧疚，蹲在我跟前，摩挲着手背。
「老婆，最近公司面临上市，确实忙了，忽略了你和玉玉，抱歉啊，我以后一定早点回来陪你们。」
他的声音在我脑子里和直播间的声音重叠，有点恍惚，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我磕磕巴巴地说：「我，我想去找工作。」
2
他明显楞了一下。
「怎么突然想找工作？」
我抠着沙发抱枕，试图拼一个不算蹩脚的理由。
「我，不想你太劳累了。而且如玉现在上小学了，不用时时看着，我想去工作，帮你分担一些。」
陈阳沉默了一会，揉揉我脑袋。
「不着急。等我忙完，我帮你找。」
他答应的如此之快让我有些猝不及防。
好在接下来的两天里他要去出差，让我有了消化和喘息的时间。
婆婆最近照顾住院的公公，陈阳就喊了我妈来照顾我们母子俩。
「妈，过两天陈阳回来了，我想去找工作。」我一边揉面团一边跟我妈说。
我妈端着调好的馅儿路过我，打量了几眼。
「你上班干什么？在家不挺好的么，陈阳挣的钱也够你们娘俩花的。」
「之前如玉哺乳期，我想找工作，他妈就不让我去，一直把我摁在家里，这一待就是九年。」我漫不经心地说道：「想出去上班了。」
「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生完你没出月子就下地干活了，那是因为我不干活就没得吃，现在你在家里，风吹不着日晒不到的，多少人想要还没有的。」
「要是有天，我跟陈阳分开了。」我不经意地说道：「总要有个活计来养活咱俩和如玉。」
「陈阳变心了？」妈妈立马抬起头来问我。
「他有心悔改吗？要是有心悔改，你也别死抓着不放，男人么，不都这样，没给你带一身债回来、没动手打你，算好的了。」
我有些不理解，为什么我妈会下意识地为他开脱。
「妈，你是我妈还是他妈？」
「陈阳在外面累死累活为了啥呀，不就是让你娘俩过得好一点么！你找了他，算是摊着了，好好过日子，别想乱七八糟的事儿！」
她严辞道：「离婚的事你想都别想，我不同意。一个二婚有孩子的女人，不得被人戳烂脊梁骨啊？我和你爸这张老脸还得要呢！」
「那要是我被他打死了呢？」
「打死了你也是陈家的媳妇，入陈家的墓！」
我突然没了去跟她争执的气力。
「他没有变心。」
「那你想什么呢？！哪个男的不乱来，陈阳不乱搞就是顶好的男人了！」我妈好像松了口气。「过日子么，各家各户都有摩擦，你们好好聊聊，有啥过不去的。实在不行，你也别那么犟，给他低低头，毕竟你和孩子还得吃他的……」
「妈，我还有点事，你先包着。」我实在不想听她的唠叨，她几十年的顽固思想，不是我一时半会的三言两语能改变的，解下围裙回了房。
关门前一刻还听见了我妈「用心良苦」的话。
「真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了，我们以前哪过得这么好，不懂来之不易……」
我调出之前的简历，修修改改，投了一些企业。
3
我一下午面试了两三家公司，收到了一封offer。
这件事情没有告诉我妈，打算先去入职，签上劳动合同，等陈阳和婆婆回来也不好干涉什么了。
第二天中午，我收到了hr的消息：该岗位暂时没有空缺了。
4
「妈妈，我想玩手机。」儿子不由分说地拿过我的手机去。
他已经上三年级了，能看懂一些字。
「妈妈，你要去工作吗？」他看见了我和hr的聊天记录。
「如玉，你想妈妈去工作吗？」
儿子摇摇头。
「你去上班，就没人伺候我和爸爸了。」
这是第一次从儿子嘴里听到，这些年我呕心沥血地想要把他教育成一个有礼貌、尊重他人的孩子，即便知道男孩难与妈妈共情，也从未想过他会说这种话！
「可是妈妈想去。」
「妈妈不要去上班，如玉不想你去！」他抱着我的手，摸到了我美甲上的贴钻，又说道：「妈妈，以后不要做美甲了，你都三十多岁了，爸爸挣钱很不容易的，美甲浪费钱，又耽误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