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最多三年，解决此祸
朱雄英这话一出，算是捅了马蜂窝。
外边的群臣顿时闭嘴，丹陛下的那名老太监，惊得当场就跪了下来，连声提醒。
“殿下慎言呀！”
此刻，赵勉也不敢再有只言片语的声音。
随着老太监那一通下跪，也跟着跪了下来，殿中气氛不由变得诡异起来。
“不如前元？放肆！”
坐在龙椅上的朱元璋，目光紧盯着朱雄英的后背，寒声道：“看来，太孙在民间，对皇爷爷的新朝，颇有微词啊。”
“孙儿不敢，是孙儿失言……”
朱雄英顿时觉得后背一凉，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回身告罪。
朱元璋不满地冷哼道：“不要说这些没用的！你直接告诉咱，也告诉他们，为什么宝钞不能废除！既然如此祸国殃民，留它有何用？”
事关钱袋子，不得不上心！
再说了，早朝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他哪还有功夫听大家一点点发言陈述。
朱雄英见老朱语气有些不对，暗自思忖一番后，缓缓答道：
“宝钞是朝廷发行的，也是朝廷赋予了它的价值，让它可以用于民间的货物买卖，而朝廷为什么有能力赋予它价值，让天下百姓信服？
是因为朝廷新建，百姓对于新朝有足够的信任，而这个信任是有限度的，百姓的信任就是国运，它已经和大明牢牢捆绑在了一起。”
“诸位都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百姓乃是国之根本！一旦朝廷废除宝钞，虽不说天下大乱，但也会导致朝廷在百姓心中公信力不足，继而影响国运。
若是我朝不再获得百姓的拥戴，那我们又凭什么站在这里？
或许你们许多人，仍旧可以继续站在这里，但本宫和皇爷爷肯定是没机会了，所以再有言废除宝钞者，应当以斩我大明龙气，毁我大明基业论罪。”
朱雄英咬了咬牙，虽然他知道龙气国运，是虚无缥缈的东西！
但不可否认，这个时代的人就信这个，也只有这个能堵住所有人的嘴巴。
甚至包括朱元璋。
因为人一旦上了年纪，信的东西就越来越奇怪，听到宝钞会影响大明国运，乃至破坏大明基业，朱元璋心中一沉。
当时就坐不住了！
他怒气冲冲地站起身，“以后再有言论废除宝钞者，以谋反论罪，退朝！”
留下这句话，朱元璋迈步率先离开。
“退朝——”
老太监高喊一声，外边的小太监们也跟着扯嗓子喊。
赵勉神情凝重地站在殿前，面色变了又变，隐约透露着几分失落。
......
养心殿外。
这一天，朱元璋破天荒的没有下朝就去乾清宫批奏疏，而是在几名太监陪同下，躺在轿子上望着太阳，沐浴着清晨的阳光。
“皇爷爷，如果孙儿做错了，说错了，还请皇爷爷送孙儿出宫……”
朱雄英站在一旁，沉吟片刻，道：“皇爷爷期盼太高，孙儿惶恐，担心辜负了爷爷的信任。”
看着表情臭臭，脸色气呼呼的老朱，哪怕他是穿越来的，哪怕是穿越成对方的孙子，可对于面前的这个老爷子，他依然充满了敬畏之心。
洪武大帝的名头实在太响了！
朱元璋伸了伸手道：“大孙你过来，坐爷爷边上。”
闻言，朱雄英坐了上去，只听老朱叹息一声道：“宝钞，真的是剥削天下百姓的嘛？”
“爷爷明鉴，何止是剥削，简直是惨无人道的东西。”
他已经下定决心，大不了这皇太孙就不做了，大不了......大不了咱跑海外去，不管这些破烂事了。
因此，说起话来也变得口无遮拦。
朱元璋唉声叹气道：“你给爷爷讲一讲，宝钞为什么会成为剥削百姓的东西。”
“皇爷爷稍等。”朱雄英应道。
朱元璋点了点头：“好，你想好再说，做事就应当这样三思而行。”
老朱心里现在很失落。
他的失落并非来自对孙子的失望，而是因为宝钞一事乃是他亲手促成，如今被说成祸国殃民之举，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
自己的本意，明明是想给百姓方便，同样也给朝廷方便，怎么好端端的利民之举，就变成剥削百姓了呢？为何又无人上奏呢？
朱元璋想不明白，他望着初升的朝阳一阵失神。
如今的大明，可还像这朝阳一样年轻啊，绝不能烂了。
“这宝钞的弊端......”
朱雄英想了想，道：“比如说，爷爷手里有十两银子的稻米，这十两银子的稻米是天下所有的稻米，而孙儿手里若是有十两银子的宝钞，那它就是价值十两银子的宝钞。可如果孙儿手里有一百两银子的宝钞，那这十两银子的稻米，就对应了一百两银子，那它就是价值一百两宝钞。
大明新建，百废待兴，民力唯艰，生产力空前不足！若是民间有三十万的货物，朝廷却发出去了三千万的宝钞，那些有能力的，有消息渠道的，或是家里富足的......
他们或许能撑住，但最终这些宝钞还是要流通到百姓手里，夺走了百姓的劳动成果，等到百姓拿着宝钞去买东西的时候，当初一两宝钞能买一斤米，而现在只能买三两米，无形之中，百姓的财富就成了水中月镜中花！”
朱雄英一口气说完，老朱的目光在他脸上不停扫来扫去。
“咱印刷宝钞，竟成了剥削百姓的事情……”朱元璋望着天空一言不发，他的脑海中不知在思量什么，但朱雄英能看出来，老爷子的心情非常不好。
甚至是极差。
“皇爷爷请宽心！”朱雄英行了个礼。
只见他径直站起身，面对朝阳伸了个懒腰，又道：
“宝钞由上及下，被朝廷百官用于买办货物，购置军需物资，最终这些宝钞都会流到抗风险能力极差的百姓手上......
从而演变成今天这幅场景。”
“但宝钞是把双利刃，若是用好了，大明单凭宝钞之利，便可任意揉捏四方蛮夷之国，若是用不好，那就是眼前的人间炼狱。”
他之所以不愿意废弃宝钞，是因为宝钞还有一丝恢复的可能，朱雄英在民间的时候，对大明宝钞也有所研究。
朝廷印刷的宝钞，防伪能力不算高明，有心人很容易就能制造假钞，极大增加通货膨胀。
“孙儿，你不想废除宝钞，是因为宝钞还有救，是吗？”
“是！”
“什么办法？”
一想到自己用来敛财的手段，竟成了剥削百姓的工具，朱元璋就觉得心口绞痛，这时听见事有转机，脸色才缓和了些。
朱雄英犹豫了一下，道：
“有办法！首先要把宝钞提举司从户部分离出来，再招募些能工巧匠以备时需，对了......还要有足够的棉花！至于印刷发行这一块，就得慢慢研究了。
最多三年！情况必能好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