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策:一品仵作冠京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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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混乱指摘,记忆造假

这句话信息量极大,震得陈宝愣在当场,倏地反应过来。

是啊,此人本就是衙门里的,那个时辰,人基本都到值了,只要混在人群中出现,谁又能发现他是凶手?

“可门簿的记录……”

“记录也不是完全准确的。”

桑桐看到门房的两人倏地紧张起来,当即解释道:“倘若此人从正门下值签名后,又借故从侧门入衙,故意言语引导,然后潜藏起来,又或者藏到衙门里人多的时候,从侧门出,正门点卯入,营造成刚来的模样,这样就能避开门簿筛查。”

“这样……可以吗?”

秦昭狐疑的看着她。

谁也没发现的角度里,堂中某人身形一颤,微不可见的打了个寒颤。

“当然可以。”

桑桐晃了晃门簿,“这上面时辰只记大概,并没有精确到几刻几字,每天出入衙门的人那么多,衙内的差役和文吏属官只需要上下值点卯签名,其余时候出入,均未详记在册。”

“倘若我早上从侧门出,故意和你打招呼,称忘了东西在家,或有事要办,然后立马去正门点卯入衙,你们能发现熟前熟后,有无问题吗?”

她问门房。

两人怔怔的摇头。

“同理也是一样,这不过就是利用人的记忆来捏造假象,伪造不在场证明。”

凶手很聪明,桑桐对他倒有些好奇。

这一番解释后众人似懂非懂的窃声议论着,秦昭和刺史对视了眼,不约而同的皱起眉头,光知道这些还是无法锁定凶手。

“下面要怎么查?”

秦昭放弃了主导权,将局面彻底交给桑桐,破罐子破摔的问。

桑桐也不客气,将戴着镣铐的手朝前一送,示意他们打开。

不等县尉发话,陈宝快步上前,三两下将东西全部解开,沉重的铁链顺势掉在地上,发出金属撞击的沉响。

只一会功夫,桑桐白皙的手腕已经磨得发红,隐有破皮的迹象。

她揉了揉伤处,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在诸多无声催促的目光中,轻道:“两个方向,第一,顺着乌头往下查,乌头是剧毒,官府和医馆对其管控颇为严苛,出入都有详细记载,要想不引人注意拿到此物,凶手只能从散户和黑市想办法。”

“要怎么查证,你们应该有门路吧?”

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地头蛇,帮派丛立,关系复杂,但这些人背后,通常不乏官府的影子。

他们制衡帮派,也仰赖帮派管束混杂的地域。

在某些方面,这些人比官府耳目灵通。

秦昭和衙役们显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短暂的眼神交汇后,有人退出公堂,一路小跑而去。

桑桐面色如常,继续道:“第二,蓄谋杀人,栽赃嫁祸,种种行迹表明凶手是个心思缜密之人,这是他的优点,也是他的缺点。”

“怎么说?”

旁听的泾州刺史来了兴趣,审视着她。

桑桐颔首见礼,解释道:“这样的人行事太过谨慎,事先必然试探预演过多次行凶到脱身的过程,以确保行事时的周全。”

“在这场命案中,他最关键的一步就是脱身。”

秦昭轻抚着下颌,眼神逐渐有了些光彩,“也就是说,门房将是他试探的重点,是最有可能留下破绽的地方。”

桑桐点头,“没错。”

她视线所至之处,两位看守同时打了个寒颤,面面相觑,慌乱的手脚不知该往哪儿放。

“小的,小的真的不知道啊……”

“不用紧张。”

桑桐声音轻缓,带着股安抚的意味,“你们只须仔细回想下,这几日有没有什么人举止较平常怪异些,比如从不与你们说话,突然变得热情起来,或者,对门房的事情比较留心……事无巨细,好好想想。”

“这……”

两人愁眉紧锁,盯着地上的青砖努力回忆。

其他人心急火燎的搓着手,又怕打断他们的思绪,强忍着没有出声,就这样死寂般过了半盏茶的功夫。

一人动了下。

“想起什么了?”

秦昭立时坐正身子,紧张的问,与此同时,堂中某人浑身肌肉瞬间紧绷,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数道视线针砭一样落在身上。

那人干笑着扬起头,怯道:“没,小的,小的就是跪久了脚麻,换个姿势……”

众人一阵无语。

秦昭不耐烦的摆手,“行了,起来起来。”

两人点头哈腰,手脚并用的爬起来,束手站在堂中,畏畏缩缩的模样看得周围人又是一阵火大。

“吏房的文书黄新不太对劲。”

等到秦昭耐心快要耗尽,稍胖些的门房嗫嚅道:“他平常都是拿鼻孔看人,对我爱搭不理的,前个儿居然对我笑了下……”

“找黄新来。”

一声令下,名叫黄新的文书站到了堂前,面对询问,脸上忽青忽黑,咬牙道:“谁对他笑了,他胡说八道。”

“不对,你肯定笑了,你扯了下嘴角……”

“你说的是前日下午吧,你那满嘴黄牙上粘了好大一快菜叶子,瞧得人恶心的紧,你非要说我笑了,那顶多算是嘲笑。”

黄新说完,那门房也想起了事后从牙上抠下来的烂菜叶子,悻悻的闭上嘴。

“那刑房的周来呢,他还来门房翻看簿子……”

不一会,周来也站到堂下,尴尬的辩解道:“卑职这不是早退两次嘛,想和他们搭个话儿,看能不能划掉,免得扣月钱。”

两人后面断断续续指出了四五人,桑桐跟着看下来,的确没有可疑的人。

人没找到,倒是欣赏了一场闹剧。

秦昭捏着眉心,沉叹了口气,听着底下门房还在和人辩论,刚准备打断,门房就扬声道:“不对,你昨天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说是有东西忘记带,取了就出来……”

“我出来了啊。”

那人急的满头大汗,视线四处乱转,倏地定在一人身上,“不信你问冯师爷,他那会还和你说话呢,他肯定看到我出衙门。”

“师爷……”

门房拖着尾音,朝公堂右侧看去,被无数道视线裹住的人后知后觉的抬起头来,略一思索,“有吗?我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