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甘霖寺之变
“那只妖魔，太强了，将我们都……师弟，不要，不要擅自去……”陆师兄的话还没说完，手已经无力地垂了下去，瞳孔逐渐涣散。
“陆师兄，你快醒醒！别睡过去！”李连大声呼唤，试图唤醒陆有文，但感受到陆有文越来越冷的身躯，李连不禁悲切地痛哭。
孟远悄悄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李连。他仔细查看院内的尸体，发现这些尸体都是被锐器切割，而且是一击毙命，干脆利落。这就很符合貘妖的说法，这只山魈很擅长使剑。
“嗯？”孟远眉头一挑，在他的灵觉里，能看到一条很明显的黑气从院外进来，一路到正堂，再从正堂出来原路离去。
毫不掩饰的气息，甚至根本不屑于掩饰，那只山魈摆明了告诉你，它杀人就是为了让你去找它。
“好嚣张的妖魔。”孟远面沉似水，默默合上了身下一具尸体的双眼。
这人是他的下属捕快，平常最喜欢喝酒，又开朗健谈，是个老滑头，但又不讨人厌，前几天还问他借了几文钱去买酒。
可惜，这钱终究是还不上了。
孟远无言，左手扶住腰间的刀，起身向门口走去。
“孟兄弟可是要去找那妖魔？”
孟远回头，看见李连迈步走出了正堂，他的情绪已经平缓下来，但双眼还是有些泛红。
“怎么？你要阻止我么？”孟远问道。
“并不是，而且我也阻止不了你。”李连摇摇头，他手一挥，扔出一把带鞘的刀。“孟兄接着。”
孟远接过长刀，拔刀出鞘，刀刃闪烁着森然的光，在阳光的映照下，仿佛冒着丝丝寒气，他甚至能感受到这寒气缓缓爬上他的体表肌肤。
“这是陆师兄的刀，是由上等的寒铁铸造，现在赠与你了，如果可以的话，请用它，砍下那妖魔的头颅。”李连说道。
“好，我会的。”孟远收刀，郑重地答道。
“多谢孟兄！”李连深鞠一躬，目送孟远踏出门。
孟远循着黑气的痕迹一路骑马出了县城，那黑气出城之后没有丝毫的迂回，而是笔直地朝西南方向延伸。
“等等，这个方向……”孟远心中冒出了一个地方，那里他不久前刚刚去过。
“甘霖寺？”
……
郊县外，甘霖寺。
此刻的甘霖寺，火光冲天，遍地都是僧人的尸体，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没有了往日佛门清修之地的模样。
“阿弥陀佛。”圆明浑身是血，气息衰弱，明显已经受了重伤。
他合掌长叹，不知是悲痛还是愤怒。“妖魔，你制造这么多杀孽，就不怕遭受报应么？”
在圆明身前不远处，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似人非人，似猿非猿，浑身长满黑毛，手臂垂到膝盖，正是貘妖口中喷水尸的师兄，山魈。
“你们这些和尚就是喜欢拿因果报应那一套说话。”山魈哈哈大笑，“不过是弱者自欺欺人的借口罢了。你们佛家说的报应最多不过是堕入轮回畜生道，可我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
山魈抬起一脚，将脚下一具和尚的尸体踢开，巨大的力让尸体飞出好几丈，砰地砸在一块大石头上，四分五裂。它狞笑道：“想杀人就杀人，想吃人便吃人，如果这是惩罚，我巴不得多轮回几世。”
“话说回来。”山魈拔出手中长剑，随意挥舞了几下，“和尚，你好像有些眼熟？”
“你看贫僧只是觉得眼熟，但贫僧可是对你印象深刻。”圆明沉声说道，“你可记得八十年前，在平浪山，你遇到的一对师徒么？”
山魈愣了一下，随即回想起来：“你是那个小和尚？哈哈哈哈，没想到你都这么老了啊。”
“你那个老和尚师傅呢？怎么不见出来，被我当年打怕了？”山魈笑得放肆无比。
“若是师尊还在，你今天定然有来无回。”圆明努力压抑心中的怒火。
妖魔的寿命很漫长，在八十年前，它曾遇到过圆明师徒。
圆明还记得年轻的他面对眼前的山魈时，光是它隐隐露出的气息，就让圆明的双腿战栗不已，仿佛面对滔天巨浪的一叶孤舟。
当时圆明的师傅还没有达到圆融境，为了掩护圆明逃离，圆明的师傅苦战山魈，身受重伤。那场战斗给圆明的师傅造成了很严重的后遗症，以至于突破圆融境，本该大大增加的寿命，却仅仅只是让圆明的师傅勉强多活了几年。
当圆明看着师傅浑身是血，拖着重伤的身躯回来的时候，他的心中无比复杂。从此以后，他开始变得惜命。
但现在不同，当年的师傅站在他的前面，现在，该他站在弟子的前面了。
“师傅，徒儿此时终于能领会到，当年您的心境了。”圆明苍老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怀念。
“小和尚，你怎么不像当年一样跑路了？我可记得，当年你那狼狈的样子，摔了好几跤吧？”山魈嗤笑道。
“贫僧虽然怕死，但如果贫僧的命可以换来某些更宝贵的东西，那贫僧这条命就换得值。”圆明坦然说道。就算如今，他面对眼前凶恶无比的山魈，也像面对无法抵御的巨浪，但起码，他已经不是一叶孤舟，他已经成为一艘可以稍微庇佑自己弟子的船了。
“希望慧觉他们几个能安全撤离吧。”圆明心中暗道。
这山魈来得突然，他看到这只妖魔的第一时间，只来得及将几名弟子送入离山的密道，剩下的僧人逃离不及，被山魈尽数杀害。
“你是在拖时间，等你那些小徒弟离开吧。”山魈突然说道。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圆明心中咯噔一下，顿觉不妙。
“你在等，我也在等哩。”山魈好像感应到什么，狞笑一声，“来了。”
不消片刻，一只猴妖蹦跳着过来了，它身上还提着一个粗布包裹，包裹的底部正不断渗出鲜红的鲜血，滴滴答答落在地上，染出点点红印。
“这是？慧觉他们的包裹？！”圆明的心脏怦怦直跳，一个难以置信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不……不可能的。”
“山魈大人。”猴妖跪伏在山魈的面前。
“嗯，打开让这个和尚看看。”山魈淡淡道。
“是。”猴妖听令，拆开包袱，包袱里的东西展现在圆明的面前。
“不！！山魈，你这混账！！”
圆明双目圆睁，目眦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