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杨宅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在两个男人的身后，有一小公子手持折扇，对着谢娇和谢婉痴痴地念出了曾经背过的这两句诗。虽然江南也盛产美人，但当时他背的时候，只觉这两句诗说的实在有些飘渺，如今再看，只觉这作者实在文采斐然，见多识广。

谢婉羞得再次低下头，谢娇却不是，被这么一夸，心里像吃了蜜似的，哒哒跑到老太太身边，亲昵地挽着老太太的手，撒娇说道：“外祖母，安宁一看到您，就感觉亲切得不行！”

谢娇同过世的杨氏长的有六分相似，老太太本就只有杨氏一个女儿，杨氏为美貌所误，最终没能回扬州来，如今见到谢娇，对杨氏的诸多感情，全都加注在谢娇的身上。

谢娇和谢婉一左一右代替了江氏和阮氏的位置，陪着老太太回了杨宅。

老太太的两个外孙女从乐都接过来给老太太祝寿一事并不是小事，早就在扬州传遍了，更何况还是美名远扬的平西侯府的小姐，众人都想一睹芳容，便夹道围着杨宅的马车，透过飘扬的帘子窥探一二。

谢娇倒是胆大，索性将帘子拂开，纤手支着脑袋，幸得识君桃花面，从此阡陌多暖春。惊为天人，还有几个直接晕了过去，老太太笑呵呵地看着谢娇，确实同江南小家碧玉的美人不同，大大方方，与春楼的女子更是云泥之别。

谢婉坐在老太太的另一侧，垂着头，她不像谢娇那般落落大方，反而有些像江南女子的温香软玉，莫名勾起人的怜惜之心。

知道来的是两位小姐，有人努力瞧着帘子掩映下的谢婉，不似谢娇明艳大方，却也淡妆浓抹总相宜，那平淡无争的侧颜也是勾的人心痒痒。

车队停在杨宅门口，江氏和阮氏在下面接应老太太下车，到了谢娇和谢婉时，杨之颂向她们伸手，扶着她们下马车。

谢娇站在杨宅门口，同记忆中还是有点差距，后来皇位之争，牵一发而动全身，百姓日子苦不堪言，杨家也没有眼前这般繁荣，怪不得太子会直接将杨家抄家，填补国库空虚。

杨宅的匾额高高挂起，大门下有三级台阶，两侧特意放了两座石狮子，红墙青瓦，一片恢弘气势。

谢婉刚刚同杨之颂接触的右手，手心发热，她低着头，并未有人察觉她的异样。

光是身侧来来往往忙活的下人，谢婉就能猜到杨家的财大气粗了，突然想到侯府秦明月和谢倾瑜的装饰打扮，眼底一抹冷意闪过，谢倾瑜是秦明月实打实用钱砸出来的，平西侯挂个闲职，大哥在地方磨练，二哥在在外驻守，这两年边境安稳，并无多大军功可挣。

谢婉记得姨娘在世时，曾提过杨氏嫁入侯府时，侯府经济崩溃，是杨氏填补了其中亏空，精心经营铺子田地，才让侯府的生活水平提高。

谢娇即使戴着几年前的首饰钗环，凭她的气质和脸，也能赋予其贵气。

老太太喜欢这双孙女，拉着两个孙女往杨宅里面走去。

进门就是一个连廊，可以通往杨宅任意一个院子，下雨也可以不用打伞。过了青石铺路，又是一个大门，上方的匾额写着“富甲天下”四个大字，笔力遒劲，龙飞凤舞，是杨家祖辈在国家危难之际，捐出全部家产作军费，助当时皇帝收复失地，所以特意赐下的。

进入大门，是个四合院，占地极大，从外地运来的青石铺的平整，是杨宅平时举办宴会的地方。

老太太将谢婉和谢娇交给杨之颂，他们一行人没有进入四合院，而是走了旁边的路。

“走吧，去给祖父他们点柱香！”杨之颂带着谢娇和谢婉径直穿过四合院，走入礼堂，正位的四方桌上一层层摆着杨家的牌位，谢娇突然表情凝重，这次不似上次那般匆匆，只想快些走完流程。

只见谢娇和谢婉先在一旁丫鬟端来的盆中净了手，随后跪在蒲团上三拜，这才接过杨之颂手中的香，往前一步，插在香炉中，神情肃穆，没有一丝不耐，满满对先辈的敬重。

上香完毕之后，杨之颂带着谢娇和谢婉走上刚刚老太太他们走的那条路。

走了一会儿，谢婉有些体力不支，不语上前扶着谢婉，谢娇他们也配合地放慢了脚步。

来到一处名为添香居的房外，谢婉抬头看进去，老太太他们围着一张大桌子坐着，似乎就是在等他们三个了。

“二婶出自书香世家，所以取了添香居这个名字，每个小院都有自己的厨房，只有家宴才会聚在这里。”杨之颂对谢娇和谢婉二人解释道。

谢娇这才恍然大悟，秦明月为了谢倾瑜的形象塑造倒是这般花费过心血，不过自己名声不好，不屑这些，反而使坏过几次，加之侯府没多少银钱，就甚少办宴会。之前下扬州，杨家小辈也已经长大，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所以并没有家宴一说。

三人进入添香居，位置已经坐的差不多了，下方留了三个位置给他们，待他们坐下后，上方的老太太点点头，就有丫鬟不疾不徐走到门口，耳语几句，转身站到留好的空隙处。

一阵香味飘来，擦过鼻尖，引得人馋虫躁动，口腔不自觉溢出津液。

丫鬟鱼贯而入，又自觉分出两路，其中一路走到刚刚那个丫鬟身后，另外一路则由另一人带着，将手中的莲子羹一一放到每个人的位置上。

老太太这时说话了：“子亥说过婉妹吃食的禁忌，今日的家宴，婉妹不用顾忌，多吃些，身子才好的快！”

子亥是杨之颂的字。

谢婉微微颔首，表示感谢，江氏爽快，嗓门大的让谢婉身子忍不住瑟缩一下，只听见江氏说道：“我们从通州请到了岐黄妙手李从善先生，想必这几日便能到扬州了。”

谢婉点点头，谢娇反应却有些大了，李从善，她想都不敢想的岐黄妙手啊，曾经太子屈尊降贵都请不动分毫的人物，如今却愿意跋山涉水给谢婉看病，谢娇偷偷看了眼杨之颂，一脸淡定，看来真如谢婉所说，不做点事，真的有些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