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弈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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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王谦

浣衣巷!?

可不就是他现在待的地方吗?

陆病压下神色间的异动。

掌柜垂着头,烛光打在脸上,分出阴阳两面。

一旁的伙计不知什么时候也醒了,低头在边上听着。

掌柜喋喋不休:“客官最好还是不要去,听人说啊,那里的人跟不知道自己死了样,还是正常生活,见到熟人还会打招呼开玩笑,你说渗人不渗人。”

“不过依我看,也着实好笑,哪有人连自己死没死都不知道,您说是吧?”说着,掌柜嗬嗬的笑起来。

嘴里大口大口淌着血,他却还不自觉,伸手抹去,在衣服上蹭两下。

“掌柜说的是,在下还有事,就不多叨扰,所点餐食,一并算在那锭银子里如何?”陆病面色平淡,脚下缓缓拉开距离。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掌柜连声附和,脑袋从脖子上掉下,砸在柜台上。

“这玩意......越发按不紧了。”他嘴里嘀咕着,无头身体伸手,将头捧起检查。

陆病已经移动到门口,掀开门帘走出去。

“怎么不直接动手解决?”见无外人,黑鸦此时开口。

陆病摇头:“不行,如果整出动静,保不准就是连锁反应。”

他考虑的还是比较全面,动手杀简单,善后却难,不仅可能招致围攻,还会暴露行踪。

“那现在去哪?”黑鸦问道。

陆病也在考虑这个问题,直接去王家?倒是可行。只是不能走大门,最好是偷摸进去。

“去王家。你的修为恢复,带人应该不成问题吧?”陆病很快做下决定。

黑鸦鸟首轻点,修为恢复是一回事,伤也已经好的差不多,带人自是不成问题,更何况陆病现在有修为,不再是凡人。

一人一鸟依计行事,由黑鸦将他带起到空中,绕出清丰县,从外边直达北区的王府。

这样一来绝大程度上避免被发现的可能。

天上,陆病展眼下看,哪怕离开南区,清丰县街上的行人依旧不多,只有寥寥几个,一只手能数得过来。

这其中还有三个是绣衣卫与县衙的人。

如此看来,面铺的掌柜倒也不算说谎。

“到了。”黑鸦轻声提醒。

下边是一座偏小的府邸,没有花园回廊之类。

黑鸦身形缓缓下降,不一会便在府中后院落地。

周围一片悄寂,没有半点生活响动。

“奇怪......”陆病皱眉,表情若有所思。

“你有闻到人味吗?”他扭头问黑鸦。

黑鸦点头:“有,但很稀薄。”

“一般来说一个地方人气稀薄,多是久无人迹,大概三天左右。”它接着补充。

三天,整个王府空置三天,这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王海天出事?”陆病轻声嘀咕,但又有些不太可能。

以王海天在清丰县的地位,只要不是作大死,或者与自己密谋的事情败露,多半是无碍的。

至于说杏花楼告密,这更不太可能。

如果他是杏花楼背后势力的主管者,他不仅不会告密,还要死保王海天。

因为对方大有可利用处,敌对势力出了内鬼,这种事欢喜还来不及。

按二十年前不死药事件的情况,几方势力虽然有所合作,但背地里心思都不少,毕竟不死药只有一个。

除非告密能收获更大的价值,或给对方带来更大的损害,不然没理由这么做。

“您是......陆少衣?”

正陆病思索间,一个颇为稚嫩的声音从他背面的假山后传来。

他连忙回头,那儿半藏半探的站着一个男孩。

“你是谁?”陆病嘴上发问,但手上元气升腾,男孩但有异动,他会马上出手。

男孩面色坦然,毫无畏惧,大方上前朝他施礼:“侄儿王谦,见过陆叔叔。”

“你是王大人的幼子?”陆病脸上闪过讶异,如果王海天出事,王谦不可能在这里。

“正是侄儿。”

“你父去了哪里?”确认他真的没有异常,陆病手上元气这才散开。

“父亲如今吃住都在县衙,家中仆役已经遣散,让他们出城去了。现今家中只有一老管家,照看我的日常。”王谦口齿伶俐,对答如流。

不等陆病开口,他扑通跪下,瘪嘴下泪:“求陆叔救我父亲,他只身在贼窝,恐有不测。”

“父亲离家前曾言,若他遭遇不测,唯有叔叔能舍命庇我周全,为他血仇。”

王谦连连数语后,叩头在地。

陆病匆忙上前扶他:“孩子,起来说话。”

这小孩远比他想象中机灵百倍,小小年纪,面对一个从未见面的人能够对答如流也就罢了。

还能言语设套,以情理挟人,当真聪明。

而这种聪明人,恰恰对陆病的胃口。

搀起王谦,陆病欣赏的打量他:“你今年几岁?”

王谦神色愈敬:“侄儿今年刚过十一。”

陆病微微颌首,这个年代都是算虚岁,那按实岁说,这孩子才刚满十岁。

“可曾读过经典名学?”陆病再度发问。

“侄儿五岁初从儒家,后至百家学说,如今钻研诗艺。”王谦话语不停,又加上一句:“之后必以考学为业,志在鼎甲。”

这前一句是回答,后一句便是表现自己的价值。

陆病看的通透,点头示意。

“不说这些虚言,你且告诉我,你能否见到你父。”陆病正色询问。

你的价值在我这,目前只有这个。

听陆病此问,王谦绷紧的小脸顿时松弛下来,他知道这位叔叔此刻才认可自己,哪怕只是一时。

“侄儿能,但请借叔叔的刀一用。”王谦摊手向他。

“你不怕痛?”陆病听他此言就已经知道他想要干什么。

王谦默默摇头,小脸上尽是坚毅。

陆病取刀给他。

“如今县内医馆关停,唯有县衙内有医官坐班,只有此法能顺理成章的见到父亲。”王谦出口解释。

而后又从身上拿出纸笔,他素有读书记言的习惯,所以笔墨纸张随身,不甚奇怪。

“叔叔要问父亲什么?还请写在纸上。”王谦面带正色,将纸笔递给他。

其实他完全可以让陆病念给他听,他来写。只是这样不妥当,对于这位叔叔,他能有多谨慎就要有多谨慎。

有些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只是陆病见他这幅样子,颇有些压制不住笑意。

他是王海天的儿子,就算知道这些事情,也是无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