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死官
白点扩成白圈，涟漪般波动着。一只苍白大手，伴着几人的吟唱伸出，扣住周巡使了无生机的尸体。
“它来了......”
祭司们脸上泛起兴奋的潮红，他们的神明响应了典仪的召唤，正在莅临。
三诡相继发出怒吼，加快脚步朝浮屠冲去。
显然，对于即将出现的诡异，它们十分忌惮。
“快躲开这里。”太阴焦急提醒。
黑鸦与狐面女了然，她们也感受到那股恐怖的气息。
与后退三人截然不同的，是不断前进的诡众，它们狂热的嘶吼着，这股气息并不让它们感觉畏惧。
甚至有种由衷的庆幸。
“那是什么？”黑鸦扭头问向太阴。
太阴脸色阴沉的滴出水来：“死官。”
没有过多疑问，黑鸦自然知道死官是个什么，它在庙里还跟陆病解释过。
浮屠内，白色的光圈消失，从中出来的唯有一只手。
这只苍白大手漂浮在半空，接受着祭司的顶礼膜拜。
它屈指半握，随意将一名祭司抓起，然后重重砸在地上。如此反复，直到这名祭司彻底失去生机。
其他祭司则视而不见，只是恭敬的匍匐在地。
它伸出食指，在尸体上书写，留下条条血痕：“不够。”
为首的祭司面对这一幕，语气愈加卑微：“是，这点祭品对您来说确实是不够的，待了却此事，我等愿以一城之诡作祀。”
话音落下，大手轻晃，似乎勉强满意。
它缓缓落下，握住周巡使的右手用力一拽，将其手掌拽下，而后不太情愿的与他的手腕拼合在一起。
周巡使的眼睛瞬间睁开，瞳孔收缩成针眼大小，冷漠的扫视一圈。
他僵硬起身，向外走去。
死意悄然布开，当他经过锦娘身边，锦娘俏丽的脸转瞬枯萎，堆上层层褶皱。
“你......”她惊恐的往后退，却发现自己完全动不了，毫无一点力气。
她的关节已经僵化，稍微动弹都会发出嘎巴的响动。
周巡使抬头望向天边的月亮，唇齿开合，话语晦涩。
圆月抖动两下，分裂的速度骤然加快。
刀影袭来，他伸出右手轻飘飘的握住。
“杀！”三心红眼欲裂，杀机汹涌。
但，诡异开始发生。
它身上的红眼在看见周巡使的一刻，竞相枯萎，疲惫的合上。
长刀上的头颅也开始慢慢风化，直至变成骷髅。
圆月的分裂持续不歇，已然布满整片天空，正往地面铺展而来。
周巡使默然站定，背后团团灰雾浮现，迅速扩散开来。
圆月与灰雾，一上一下，形成对峙。
两者互不相让，或是灰雾朝天逸散一些，或是圆月往地垂下几分。
无论是二心还是陆病，它们的眼睛都在这一刻睁大，目眦欲裂的盯向高天上居中的那轮月亮。
这已经不是被注视者之间的战争，而是两位神祇的碰撞。
浮屠中的祭司跑出，见着眼前情景，向着群诡疯狂大喊：“子民们，母神的孩子，我们的神子遇到了危险！你们应该怎么做？”
群诡毫无迟疑，纷纷喊道：“愿为神子献身！”
紧接着，一个两个前仆后继的往周巡使的方向跑去。
不过，二心和陆病却不会那么轻易的放行。
虽然眼睛的能力现在无法使用，但说到底它们是神相，对付群诡这般的杂鱼只是举手之间。
二心身影挪动，一手一个，要不拍死，要不直接啃食。
陆病诡手轻招，萎缩在地的血衣即刻飘飞过来，自行穿上。
意念驱动，根根血管在群诡间穿插不止，勾连成网。
由于神相的原因，这血管也变了模样，化为章鱼样的触手，只是吸盘被密布的眼珠代替。
见血网大张，二心调转身形，不再于此地停留。
它脚下生风，快步越过周巡使，直奔锦娘去。
由于灰雾的原因，到达周巡使背后的瞬间，身上眼珠骤然枯萎闭合。
对峙中的灰雾猛地涨上几分，圆月被进一步压迫。
周巡使愤怒扭头，朝着二心大吼出声。
它毫不理会，继续向着浮屠大门冲刺。
“快！拦住他！”为首的祭司仓惶叫嚷，其余的则立马从身后拎来一盏灯笼。
“你快进去！”他朝锦娘大喝道。
只是他哪里知道，不是锦娘不想进入浮屠，而是根本无法动弹。
她被逸散出的死气沾染，这会骨头都开始腐朽。
“我动不了。”她张口说话，却有气无力，喉头紧锁，发不出声来。
二心悲痛的哭声在灰雾中响起，传入几人耳中。
顿时，他们的心神如遭重锤，纷纷呆滞住。
莫大的情绪在他们心中翻涌不息。
二心一步踏上台阶，它到了。
无视其余人，它径直抓住为首的祭司，将他的头塞进嘴里，而后猛地咬下。
同时，身形不停，左手掐住锦娘的喉咙，带着她飞速后退。
‘嘭’的一声，祭司的头西瓜般在二心口腔中爆开，温热的血汁让它感觉一阵舒爽。
周巡使的吼声充斥滔天愤怒，但他现在完全没法移动。
二心撤退到他身旁停下，喉管涌动，呸的一口痰吐在他的右手上。
对上他几欲喷火的眼，二心又伸手拍拍他的脸，而后咯咯的怪笑起来。
接着，它不再停留，拎着锦娘便退出灰雾。
陆病衣袍翻涌，血网外已经死伤一片，只有零星几只诡依然倔强的前进。
“去追......”它扭头看向二心，艰难开口。
别看它们神相强悍，但在控制权上是绝对归属于天上那轮月亮的。
甚至可以说，浮屠几人帮了它们。
如果不是召出死官相抗，它们的自我意识根本出不来，只能是月官的傀儡。
二心去擒锦娘，就是陆病的主意。
它主动分担月官的注视，让二心得以自由。
听陆病言语，二心当然知道什么意思。
它点头，直接穿过血网，去追赶黑鸦几人。
他们已经输了，死官依然对峙，只是出于愤怒。
毕竟它的召唤者已经被杀。
“月......”望向高天的圆月，它隐隐有些退意。
陆病见此，快速操纵血管解决最后几只。
而后忙不迭的跑入灰雾，来到周巡使的身边。
周巡使见它过来先是讶异，紧接着，一个响亮的耳光就在它脸上响起。
陆病收回诡手，连着又是一耳光上去。
它可不能退，它要是退了，月官对它们的控制权会马上覆盖。
周巡使愣了，跟着就是更大的愤怒。
它疯狂嘶吼。
一位神，先被吐痰拍脸，再被打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