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人轿
这一联与其他皆不相同，陆病只是看着，便觉得后背一阵发寒，仿若无形中有一双眼睛正盯着自己。
“少盯着看，这联字字诛心，你若跟着回想一生，凡有违背天理的错事情，恐怕遭殃。”黑鸦伸出翅膀，遮住他的眼睛。
陆病当下扭头，身上寒意褪去许多。
“云朝有这等能人，怎么会落到现在的地步。”他感叹发问，光是留字就能做到这般地步，他都不敢想对方是有多强大。
“祯明帝驱除异教，连带仙道一并逐出国境。而在那之前，异教也更为强大，不是一门一派能改变的事。”
黑鸦在旁解释到。
“就在这休息吧，有这字在不用担心安全问题。”黑鸦接着说。
陆病点头表示同意，而后找到一处角落，靠墙坐下。
他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一段，连夜赶路，加上心神耗损，已经让他疲惫不已。
黑鸦也不再说话，自从进了这里，陆病明显感觉它正经了不少。
陆病模糊睡去，待被黑鸦叫醒已是半夜。
他扭头，只见黑鸦一脸凝重的蹲在他肩上。
周围十分幽暗，仅有天上不时走过的雷电照亮。
外面是呼呼的风声雨声，吹得殿内残破的窗户和帘子噗噗作响。
不等他开口，黑鸦率先说道：“别说话，你听。”
它声音低沉郑重。
陆病当即闭嘴，仔细向外听去。
风雨交杂中，好像隐约传来锣鼓和尖锐的叫喊声。
这里可是荒郊野岭，村子早就废败，可没有什么更夫。
“这是什么动静。”陆病侧头和黑鸦对个眼神，轻声询问到。
黑鸦则是默默摇头，表示不知道。
在他询问的功夫，这声音越发大了起来，仿佛就在庙外不远处，正逐步向他们接近。
陆病再次和黑鸦对上眼，一人一鸦眼中都透出不寻常的意味。
这不可能是人，人的速度哪有那么快，转头功夫声音从模糊到清晰。
‘吱呀’一声，城隍庙的大门被推开。
吹吹打打的声音进入庙内，由于过于空旷的缘故，这些声音回荡交叠，一时喧闹非凡。
不知道的人路过，或许还以为是有什么喜事。
吹打的调子也很怪，虽然陆病听不出是什么曲，但这节奏中的喜乐意味却还是体味的出。
接着，吹打声停止。
跟着响起的是类似酒楼小二那般尖锐的唱话声。
“城隍老爷庙，呆贵宾一位，主家来接嘞......”
陆病听着浑身起了遍疙瘩，这声音太过尖细，加上周围环境，活脱脱鬼故事现场。
“怎么只有一位，你不是人？”陆病扭头说到。
“我是人？”黑鸦也侧头看他。
哦，那确实不是。
不过怪也怪在这，对方是怎么清楚知道里面就他一个人的？
陆病心中疑惑不止，但现在显然不是揣摩的时候。
“出不出去？”陆病出言向黑鸦问到。
他没修为，感受不出什么，但黑鸦说不准。
然而，不等黑鸦回应，殿门就被‘砰砰’砸向。
大门本就残破，被这一砸，顿时发出朽坏的呻吟，仿佛下一刻就会倒下。
“你觉得不出去能活？”黑鸦听着砸门声，反问陆病。
陆病心想，看样子不能......
“你去开还是我去开？”他接着问。
“你是人还是我是人。”黑鸦接着驳。
谁不怕呢？万一来个开门杀，说不准命就交代在这了。
陆病抚头叹气，自从让这货猜到自己没修为，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要不是自己杀熊妖的事还能吓唬他，不然说不得要翻天。
不过拿命珠威胁它也没意义，假如它去开门，对方杀一个还会嫌两个多吗？
想着，陆病起身走向殿门。
黑鸦倒还算义气，没有站原地看着，就是蹲的位置从肩膀到陆病背上，伸爪勾住衣服，吊在后边。
陆病深吸口气，豁然将门打开。
门缝变大，耀眼的光亮从外照入，久处黑暗中，乍然见光。
陆病的双眼眯成一条缝，仅能通过眼缝，看见外边许多模糊的人影。
这种适应没有多久，当眼前画面清晰后，最吸引他注意力的，是外边每个人手上都拎着的灯笼。
灯笼半人大，透着比血还红艳的光亮。
再就是面前站着的人，这人中等身材，尖嘴猴腮，脸上煞白，却带着一顶喜帽，身上穿着黑红相间的马褂。
“上宾您请，咱们这就前往中黄村。”马褂男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向陆病侧身摊手。
“这不就是中黄村吗？”陆病开口问道。
既然已经开门，不如胆大，一条路黑到底。
马褂男收回手，脸上神色不变：“上宾有所不知，中黄村早就集体搬迁，不在这了。”
陆病接着提问数句。
但马褂男就仿佛傀儡般带着讨好的笑，也不说话，接着重复第一句。
见问不出什么，陆病索性踏过门槛。
外边站着许多人，左边一行男，右边一行女，脸色、穿着都与马褂男类似，手里提着灯笼与大小不同的唢呐、锣鼓等乐器。
在马褂男的引领下，陆病走在男女中间，一路向外。
直到踏出门口，马褂男让开身子，再次向前摊手：“您请上轿。”
随着马褂男身形遮挡的消失，陆病看到前方所谓‘轿子’，心里流过一丝冷意。
轿子很大，足可容纳四五人。
不过却是人做成的。
这人没有头，只有肥胖庞大的身躯。
数名男女恭敬站在旁边，伸手自两腋下方各掀起一块皮肉挡帘，腰部同样。露出里边刺目的鲜红。
四肢作轿杆，各站两人抬轿。
陆病不动声色，在马褂男的注视下继续向前。
待走的近了，里面的样子更加清楚。
轿里哪有内设，只有各式各样的脏器堆叠在一块。
肠子曲盘作座，胃作围靠，供人躺枕。
再前进则更加分明。
两面肠座中间是一横摆的肺作为小桌，上边放了各色的清茶果蔬。
陆病的步伐在挡帘前停下。
虽然经过肠龙后，他对各种离谱场景都已习惯。但眼下一切，以及从皮肉挡帘里边透出的腥味。
还是让他的心跳砰砰加快。
黑鸦在半道便已经从背后爬回肩膀，只是这些人却仿佛看不见它一般。
“要坐吗？”黑鸦的语气有些奇怪。
饶是它吃人嫩多，惨烈场面也见过不少，但眼前这，确实刷新了它的认知。
见陆病停下，马褂男疑惑上前：“您怎么不坐呢？莫非是嫌弃？”
“这可是上好的轿子，非是贵宾，一般人都坐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