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厄那图斯】
雨下得像天塌了一样，即使是咆哮的雷霆也穿透不了这厚重的雨幕，不知道这是积聚了多久的水汽在今夜抛洒下来，造就了这宛如末日般的场景。
柯里安与科琳娜并肩走在大雨中，雨伞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水滴击穿了伞面，渗了下来，到了柯里安的肩膀上。
一路上，瘫倒着许多各异的怪物尸体，但无一例外都长着那种长满几丁质尖刺的青黑色触手，体表看不懂任何伤口。
“这些都是你做的？”柯里安的声音被大雨稀释。
“你说什么？”像是早有预谋，科琳娜贴得更近了。在食堂的时候，科琳娜拒绝了再拿一把伞的建议，坚持和柯里安用一把伞。科琳娜搂着柯里安的胳膊，手臂上传来的柔软让他有些把持不住。
科琳娜穿今天的穿着透着一种野性的气息，黑色的小马甲塑造出诱人的弧线，让原本丰满的胸部看起来更加挺拔，打底的白色衬衫完美的贴合在身体的曲线上，黑色的长裤搭配长靴更显大腿的修长。外面披着一件轻薄的双层皮质风衣，就像一只随时准备狩猎的野猫，危险却又充满诱惑。
察觉到柯里安反应的科琳娜放开了手臂，脚步一转来到身后搂住了他的腰，紧紧地贴了上去，那令人浮想联翩的触感让柯里安的脚步都有些乱了。
“哼哼，你这反应也太有趣了。”科琳娜把头搭在柯里安肩膀上，抵着耳朵说到。
“想知道姐姐的圣痕是什么吗？”
“嗯嗯...”柯里安点了点头。
“那你先猜猜...我的圣痕等阶是什么。”
“赤铜..啊不，秘银吧...”
“这么看不起姐姐吗？是青金哟，至于你的莉薇娅主人~你应该猜的出来，那天晚上见过的莉莉安娜就快要晋升权杖了。”科琳娜像是一只挑逗人心的恶魔，用着妩媚的语气说着极具恶趣味的话。
妈耶，这真的是新手村吗？这难道不是恶魔城！怪不得克里斯提娜女士说这是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那为什么不给我安排个普通点的宿舍，哪怕和科恩那个不太正经的神父住一起也挺好。
柯里安内心思衬着。
他自然不会把自己和他们划为一类人，自己可怜弱小又无助，但能吃。能吃是错吗？多吃一点怎么和这些能随随便便捏死自己的大佬比，而且他们还都不太正常！
柯里安的大脑一瞬间停止了自主思考，思绪漫天乱飞。
这不是把小耗子丢狼窝吗？塞个牙缝都不够的。自己费劲打了半天的怪物，她们当虫杀啊！他看着倒在一边的，或大或小的怪物，有些即使已经死亡也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那根本不是自己能匹敌的。
柯里安觉得自己的和他们差不多。
看到柯里安的反应，科琳娜像是恶作剧成功后开心地笑了起来。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在柯里安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公主抱了起来。
“撑好伞，抓紧了，表演要开始了。”
在柯里安完全没反应过来时，科琳娜抱起他在大雨中飞奔起来，手里的伞直接飞了出去...
柯里安完全没法睁开眼睛，只觉得自己在飞快的移动，传来轻微的震颤感。
只是几个呼吸后，柯里安感觉雨水不再拍打自己的脸，张开嘴大口呼吸起来，呛出了几声咳嗽。视线回归，世界重新还以颜色，眼前是一位高挑的黑色身影，宽大的猎鹿帽将头顶的灯光遮盖，阴影下是那张妖精般绝美的脸，黑色的风衣下是不同于修道服的惊人曲线，飒爽的气质仿佛换了一个人。
“莉薇娅修女？”
柯里安意识到自己现在还在科琳娜的怀里，连忙挣扎出来。
“看来两位玩得很开心呢。”
“有趣到不忍心放开呢。”科琳娜与莉薇娅针锋相对到，柯里安在空气中感受到了一丝灼热的气息，不由得咽了口唾沫，这不是修罗场，而是两只猛兽在争夺猎物。
就在这时，浩荡的鸣钟声穿透雨幕，回荡在城市上空。灼热的氛围消弭于无形，柯里安顿时松了一口气。
“嗯，几天不见，小狼狗长大了一点了，没有偷吃吧...”莉薇娅一边揉了揉柯里安被雨水浸透的头发，一边说到。柯里安头皮一紧，心都凉了半截。看着柯里安窘迫的样子，莉薇娅对他的反应似乎很满意。
“呵呵，乖~好好看着...”说完，莉薇娅走到窗前，闪身跃入了雨幕。
柯里安跟着来到窗前，伸手探向窗外，那狂风都都吹不进的雨幕中，闪烁着飘摇的光。气压高得可怕，像是在压力锅里一样，只需要些许加热，就足以将这里化为一片沸海。
“要开始了，好好看着吧。”
就像她说的那样，要开始了。浩荡的钟声越发高昂，耸入天际，朦胧的光辉自黑暗中荡开。
“差点忘了，你看不见。来，看着我的眼睛。”
柯里安本能有些抗拒，前些日子的经历犹在眼前，但容不得他拒绝，鲜红的光影再度侵入了他的眼底，构成了教廷的徽记图样。
“记住这种感觉，以后会用到的。”
眼前的雨幕不再厚重，犹在的雨声宣告着这场大雨并未落幕，只是有什么东西在其中被摘除了。
只在那一刻，只是一眼，柯里安的呼吸停滞了，像是心脏被猛地攥紧，血液疯狂地涌向大脑，他的世界被推平、碾碎再抹开，那不再是他认识的世界——他看见，大海活过来了！
浩荡的灯影长河倒映在天空，繁复的炼金矩阵不断演变更迭，数以海量的灵质单位被投入到这场盛大的炼金秘仪中，勾勒着宛如地上天国的神迹。那是被冠以【温彻斯特】之名的协同复式炼金矩阵，由神秘学与工业的伟力构筑的钢铁防线。
而向更远处，迷蒙而深邃的海上，一个巨大模糊的身影发出呢喃不清的呼唤，像是噩梦般的低语。海浪簇拥着祂的身体，难以计数的寄生葵争先恐后融入到那具散发着恐怖气息的身影中，海水、黏液、触手与巨物，祂与大海的界限在此模糊，挥动的裙摆掀起滔天的巨浪展示着毁灭的伟力。
那涌动着的无形之体，有形之物便是寄生于海洋的肿瘤，被冠以【厄那图斯】之名的大海的悖逆者！
对峙由此开始，两只巨兽以庞大身躯撑起天地的一角，旷古以来的云气与风火勾斗起炽烈的雷霆，在此间咆哮！
【厄那图斯】率先暴起发难，巨浪般的身躯带着腥风向着莱恩市撞去，火药与钢铁同样还以颜色，炽热的铁流咆哮着撕开一道道缺口，机械的轰鸣撕扯着耳膜，血肉的磨盘由此展开...
“呼呼...呼呼..咳咳...那..那就是...古神【厄那图斯】？”许久，意识被重新拼凑，事物的轮廓和色彩重新构建，柯里安大口地喘着粗气。
“准确的来说是古神【厄那图斯】的残躯，祂的子裔在祂死后寄生了祂的尸体，让祂重新‘活’了过来。习惯就好，你以后会遇到更多的。”
“听上去...有些讽刺。”
柯里安目不转睛地看着战场，这样野蛮与纯粹的战争远胜政治捆绑的利益交换，暴力的基因在躁动。
“嘶...呀...”
像是钢铁撕裂的尖锐爆鸣刮擦着耳膜，令人作呕的腥臭越发浓烈，即使相隔甚远也让柯里安的心跳加快起来，鲜血上涌。
......
“卢斯兰，注意那个大家伙，它冲过来了。”艾薇安翻身躲过突袭而来尖刺，扣动扳机，喷吐的铁黎将一旁的怪物连同半个身体一齐轰成碎片。在最大剂量的炼金火药和圣痕的加持下，温彻斯特显露出了真正的狰狞棱角。
“知道了，这些家伙真是没完没来了，上面怎么还没好。”卢斯兰挥舞着长刀，游走在防线上解决那些棘手的家伙。
“注意防线，莫里去解决那个爬虫。”
“老大，搭把手，要顶不住了...”
“你们这些该死的玩意儿...”
叫骂与呼喊在沿岸的防线上接连起伏，有人倒下，就有人拿起刀或枪将眼前的怪物撕碎...血肉在这里浇筑，化为最坚实的钢。
“注意，防线后撤，火力覆盖十秒后到达。向火炮阵地转移...”
“这些孙子，不想给老子发养老金就直说...”
......
柯里安远远地看着这一切，教廷并没有许给他这场战争的入场券。轰隆的火炮奔涌着投入【厄那图斯】的怀抱，在那粘腻的躯体中绽开一个又一个绚烂的血肉之花。
这里的武器有些超出他的预料了，那些口径巨大的自行火炮、火箭车在炮弹出膛时的火光下显露出狰狞的轮廓，咆哮的钢铁洪流硬生生将暴怒的古神【厄那图斯】挡在了海上。
“防线离莱恩市区这么近不会有什么问题吗？普通人怎么办？”
“这就不得不提到那位大美女莉莉安娜小姐了，知道她的圣痕是什么吗?”柯里安这才想起来，科琳娜之前说告诉自己她的圣痕的事还没有下文。
“是【修饰】，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对事物通过媒介进行一定程度改动。而现在，在炼金秘仪的帮助下，莉莉安娜的能力覆盖了整个莱恩市，现在你所看到的不过是那一片的倒影。”
“你是说那天上漂浮的那些符文？”
“不，那是另一套协同复式炼金矩阵，名叫【温彻斯特】。”
“温彻斯特？和枪一样的名字？”柯里安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那把杠杆式枪机的霰弹枪，手感极佳。
“这套炼金矩阵是威廉·温彻斯特的得意之作，在他死后经过不断地改造，最终成为现在这个样子，而这套炼金矩阵也一直以他的姓氏命名。”科琳娜一改小野猫一样的恶趣味，在一旁有条不紊地补充着相关的信息。
“他留下的温彻斯特炼金工坊是帝国最大的几个炼金工坊之一，也是帝国重要的武器供应商。”
“还有吗？比如其它的炼金工坊什么的？”柯里安的好奇心再次被勾起。
“想听吗？想听的话晚上来姐姐房间，慢慢讲给你听...”
她又来了...
柯里安没有去接这个话题，默默打量着战况。
在他无法看见的地方，汹涌的怪物争先恐后地向着山顶的教廷涌去，却又都在半山腰上整齐地倒下，垒砌一面整齐地尸墙，就像有一堵无形的墙，把他们拦在了界线以外。
战场上，局势已经开始发生改变，在炮火的轮番轰击下，【厄那图斯】开始暴动起来，前线压力骤增。
.....
“好了，差不多了，执行下一步计划吧。”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精芒，淡淡地开口道，温和声音让人感觉这不是在指挥一场战争，而是在教室辅给调皮的小孩子上课。他穿着一身朴素的修道服，胸前挂着一枚银白色教廷徽记，手里拿着一本厚重的小册子，像是一个尽职尽责的传教士。
“科恩，你还是老样子，做派。”
“你也不差，爱华德，嘴还是那么不饶人，这么多年了，你的贵族礼仪课还没有结课吗。”
“切...”
爱华德脱掉黑色军装，露出里面黑色衬衫包裹的健硕肌肉，与看起来瘦弱的科恩形成鲜明的对比。在兜里掏出香烟，用手指在前端一捻，包裹在其中烟叶被点燃，释放出缭绕的烟雾。
“来一根？”
“不了”
“啧，做派...”
当命令被下达的那一刻，被称作军队的机器以极高的效率运转起来。于是，海水被蒸发，那远比雷霆更加暴虐的声势倾泻而下，向着海中的巨物砸落。
巨大的动能带起的狂风在雨幕中撕扯出一片空荡，随即炽烈的光扩散开来，大海被点燃...
温彻斯特的节点上，一道高挑的身影缓步向海岸走去，雪白长发扎成的发辫随着步伐摇曳，正是莉薇娅。鲜红的瞳孔越发妖艳，圣痕的轮廓在体表浮现，一把超过三米的巨大双刃镰刃在她手中浮现，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那是，莉薇娅修女。”柯里安的目光像是被什么牵动落到那个手持巨镰的身影上，圣痕不自觉地运转起来，略带灼热的刺痛感，视线越发清晰起来。
“哟，这么远都认出来了，难道真的有一腿...”科琳娜恢复了小野猫一样烦人的本性，把头搭在柯里安的肩膀上，对着耳畔吹着细腻的风，却丝毫不能动摇他。
挑逗了一会儿发现没什么反应，难免无趣起来，将就着这个姿势一起望向远处的战场。、
好戏，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