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聊斋大匹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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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金山除妖(上)

周围百姓见问,纷纷向李默然看来。

李默然的鸳鸯战袄早已毁了,此刻所穿,乃是最寻常不过的葛布衣衫。

但他面上疤痕狰狞,又斜背长刀,人亦不敢小看了他。

当下有人告道:“这一带江中,一向有巨鼋作怪,若是闻到肉香,便要坏舟吞人,后来全仗金山寺的僧人慈悲,拿出香火钱购买猪羊,每隔半月,便于山上投喂,那巨鼋跃浪而出,凌空吞之,从此吃得饱了,方不轻易食人。”

那老者一旁听说,愈发大哭:“不消说了,今日老夫过江时,我家那婆子便说要烤肉吃,定是烤肉香味引出那怪,却害了一家也。”

有那市井泼皮,笑嘻嘻问他:“你这老儿口音古怪,听着却似晋人?你说你好端端为何要来这镇江府?却是平白害了你全家的性命!我要是你,真个便不活了,好歹一家团聚……”

李默然听着不顺耳,低喝道:“放屁!”

怒目视那泼皮道:“这场祸事,罪魁祸首乃是江中鼋怪,如何是这老伯的缘故?你这厮若是不会说话,大可免开尊口。”

泼皮被训斥一顿,也自恼火,瞪起眼看向李默然。

两个眼神一触,泼皮只觉李默然目光中杀机凛然,顿时打个寒颤,不敢吱声,低头退出人群。

老者感激地看向李漠然,擦把老泪,惨笑道:“冤孽,冤孽。其实那人说得不错,老夫张无病,果然是晋人,家乡山西平阳府。”

他泪眼悠悠,似泣似诉:“山西五州三府,以咱平阳府产粮最丰,前几年干旱不断,今年倒略好些,却逢秦寇入晋,大肆杀掠,老夫带着家人,裹了细软逃出……”

“老夫壮年游学时,曾与江南一位田相公结为知己,这些年书信来往,彼此儿女都已长成,便想着索性送女儿来江南同田家结亲,顺势买些土地落户,也享几年太平……”

说至此处,神情已是痛悔无比:“这几日来,老夫每日渡江替小女置办奁妆,犹未备全,不料忽然遇此大难,舟毁人亡,呵呵,呵呵若是留在山西不出,我那老伴和女儿,也不会这般下场,此皆老夫过错也。”

说罢挣扎起身,又向江中扑去,吃李默然一把抱住,低声道:“老伯你不愿独活,按理在下不该多事,只是害你全家罪魁,兀自江中逍遥,你难道不想看它偿命么?”

那老者闻言,脸色陡然潮红,目泛异光,一把抓住李默然手,哀声道:“壮士,你若有法除了那恶鼋,老夫身上还有些银票,尽数把来算作酬劳。”

李默然摇头道:“我欲为世人除害,岂贪图你钱财?我这就上去金山,且看如何除之。”

老者激动道:“老夫和你同去!”

他本赁了只小舟过江,此刻正在码头旁等他。

二人正要上船,忽听呼喝之声传来,人群纷纷让开,走出七八个捕快来。

为首一个捕头腆胸叠肚,神情跋扈,左手托着条四棱锏,足有小儿手腕粗细,长三尺上下,上端靠在肩头。

捕头身边,一人点头哈腰引路,正是李默然方才痛斥之泼皮。

那泼皮一指李默然:“裘大爷,正是此人妖言惑众,方才公然叫嚷,说是我镇江府衙门吃人饭不拉人屎,放着这鼋怪作恶不闻不问!你瞧他相貌凶恶,又带兵刃,说不定便是什么江洋大盗。”

说罢得意瞧向李默然,摇头晃脑说道:“你这厮贱口贱舌,说我张六几句,倒也罢了,却不该当众诋毁衙门里诸位大人!哼,今日便让你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

那捕头也阴恻恻盯着李默然:“他说的话可属实?”

李默然摇头道:“在下只是说了一句,妖怪盘踞害人,官府不曾过问么?”

那捕头厉声道:“你这便是诋毁!那妖横行波涛,力大无穷,官府中人又非神仙,如何过问?我瞧你是故意煽动民心,图谋不轨,还有这山西老儿也俱是同党,来人!”

“有!”一众捕快齐齐踏上一步。

李默然面色不变,摇头失笑:“一头鼋妖,它也不是神仙,若真有心除它,当真全无办法么?在下不才,今日正要设法除此大害。”

泼皮扑哧一笑,指着李默然鼻子喝道:“爷爷瞧你才是大害!裘捕头,这厮目无官府,说不定是白莲妖人!”

李默然沉下脸盯着此人,心想世间这等小人数不胜数,杀之不尽,可若见一个杀一个,也总好过任他滋长!

当下冷笑道:“你贱口贱舌,本来也罪不至死,但既颠倒黑白,存心相害,若还容你活命,老子心中念头岂能通达?”

说罢一个箭步蹿出,双手内翻若花开,掌心相对藏于腹前,前脚震地瞬间,双掌自下向上抛托,一股巨力自掌根发出,击打在哪泼皮张六子下巴上,正是岳家拳中厉害杀招“二虎争威”!

但听喀拉一声,张六子脑袋猛仰,訇然到地,看那脖子,竟是长出一倍不止,眼闭气绝,就此丧命。

那个裘捕头也是练家子,一看便知,这泼皮死于颈骨寸断。

不由倒抽一口凉气,看向李默然时,面色已是铁青,又看了眼张老汉,咬牙喝道:“你们这些白莲妖人,敢当着本捕的面杀人,真不知王法威严么?”

李默然见他句句都要带上那张老汉,心中一转,已猜出端倪——

如今江南物价腾贵,这老汉敢夸口要在江南买田落户,必然身价不菲,而他这些日来往江上,替女儿购置嫁妆,多半露富人前,如今家人遭难,这捕头却要趁机拿捏一番,自己诋毁官府云云,反不过是个引子。

只是他敢当街杀人,自无惧意,淡淡道:“此人造谣生事,假手公门欲要害我,不杀他,我还请他吃饭不成?”

“好嚣张!”裘捕头砰的跳开两步,双手持定四棱锏,摆个架子,冷然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你既敢在老子面前杀人,老子这就要捉你归案!”

李默然哈哈一笑,神色如霜,凝视裘捕头道:“妖鬼害人,人亦害人,可知世事艰难!似你这等恶吏,狰狞犹胜妖鬼,也罢,对付那鼋怪之前,先诛你这恶吏!”

说罢抽刀在手,沉腰坐胯,双持刀柄,与肩横平。

周围百姓见双方动了兵刃,都往后退让,空出老大一片场地。

那裘捕头见他姿态雄稳,心中也颇忌惮,只是此刻众目睽睽,难道公然退让?

又想起死去的陈六所言,亲眼见这山西老儿如何使钱,又忍不住贪念如炽,再想想己方毕竟人多,终于下定决心,厉喝一声:“兄弟们并肩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