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君子报仇
四九城穷人三大招牌菜：豆汁儿，卤煮火烧，茶泡饭。
后两个，普通人心血来潮，还能拿拿味。
至于说豆汁，那玩意臭的像大汉胳肢窝里泡几天的鞋垫子，刚喝进嘴里，小味挠一下就上来了。
就算是卖苦力的车夫，喝的时候也是呲牙咧嘴，在嗓子里面干打圈就是咽不下去。
在张扬的认知里，能跟豆汁相提并论的，也就只剩下，有“美食界耶路撒冷”之称的西湖醋鱼了，都是诓外地人上当受骗的。
“张扬，整两口?”
潘长军拿起那瓶绿脖西风，弄开后，有些陶醉的闻了闻酒香。
冬天吃火锅，哪能离得开酒。
张扬也没拒绝，等潘长军到了一酒盅递给自己的时候，俩人碰了一下，这才仰脖灌进肚里。
洒质清凉，有一股醇厚的粮食味，喝进去之后也不黏呛嗓子，但该有的辣仍然少不了。
由于不懂酒，张扬对酒形容的词汇也贫瘠，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回荡：“浓郁强劲!”
见张扬喝白酒有些龇牙，潘长军夹了一筷子凉拌海蜇丝，玩味的道。
“这白酒呀就是辣，不像早些年，我们渡江时，温着喝的黄酒，那玩意喝着酸，略微有些泛苦，但喝起来不辣，也不呛，在冬天搁屋里架个小火炉，再烤一些橘子，想想都舒坦。”
见潘长军有些回味，张扬深以为然。
其实，要论历史悠久醇厚，还真得属米酒、黄酒，梅子酒，这些能煮着喝，酒劲也不冲，讲究一个韵味情调。
像关二爷温酒斩华雄，大概喝的就是低酒精度的米酒。
国内随着蒸馏技术的发展，在高粱酒的基础上，确实也涌现出了二锅头之类的高度数白酒，但仍不是主流。
文人雅士，勾栏听曲也鲜少喝这些。
饮用蒸馏白酒的风潮，其实是跟北边邻居脱不开干系，那些斯拉夫人把这个习惯带到了部队，又跟着部队一直蔓延。
而黄酒，由于众所周知的地缘原因，慢慢被挤出政商圈子，北方更是只剩下即墨老酒这一黄酒遗产。
此消彼长下，白酒自然就成了业界主流。
不过实话说，喝酒要是不呲牙咧嘴，真就少了那股味……
一场羊肉涮火锅，俩人吃的是大汗淋漓，尤其是张扬，别看身材单薄瘦削，但胃口可大，两斤羊肉，半斤毛肚，三两水磨老豆腐，千张手擀面，大多都进了张扬肚里。
潘长军不遑多让，等张扬把铜锅里的面条捞完之后，这才忙不迭地往里面下猪脑花。
虽然味大，但架不住，他就是好这口。
吃饱喝足，张扬剃了下牙，跟潘长军耳语几句过后，率先下楼，找了个屋檐下先猫着。
潘长军自然也是心领神会，等张扬走出去后，这才招呼原先那个小年轻出来结账。
不出意外，等付钱的功夫，潘长军上掏下摸，愣是一分钱没有，这才拍下大腿，装作懊丧的说。
“糟糕，身上没带钱……”
“没带钱?嘿!怎么着，你想吃霸王餐不成!”
那人没料到，居然碰上吃饭没钱这种事，愣了一会，更加笃定潘长军就属于那种，不知道在哪捡了件将校呢大衣摆阔的主。
刚准备招呼后厨几个打荷的过来给潘长军松松筋骨，潘长军却忙不迭地道。
“小同志，刚我那个远房亲戚，就那个当医生的，他出去买瓶汽水去了，应该还在附近，没走远，要不你跟我一起，咱去找他要钱。”
“我警告你，别调皮!”
“少耍小心思，胡成明，你跟我走一趟要钱，他要是敢逃单，直接揍一顿扔给公安。”
这人却也谨慎，觉得潘长军五大三粗，要是出了门之后奋力逃跑，他自己控制不住，单独行动不保险，干脆从后厨叫了个短小精悍的黑脸汉子随同。
三人出了东来顺门，猫在屋檐角落下的张扬，眼见正主出现，也没磨叽，起身钻到了人群当中。
这时，前面引路的潘长军猛的指了下人群中的张扬：“瞧，这不是嘛，我去支呼一声，该有的钱少不了。”
那人到底年轻，没受过教训，瞧见张扬确实在不远处，也放松了警惕，从兜里抽出盒纸烟，给那叫胡成明的人分了一根之后。
俩人刚准备用手背风，打火柴把烟点燃。
逮住机会的潘长军猛地一个扫堂腿把人放倒，紧接着，军体拳，王八拳，狂风扫落叶一样捶打在俩人身上。
“嘴上没把门的兔崽子，谁个裤腰带没拴紧，把你露出来了，跟爷耍横?你爷爷我刺刀见红的时候，你们还搁那吃奶奶呢。”
别看潘长军四十来岁，挺着个不小的将军肚，但身上功夫却没落下，仍然是个身手矫健的胖子。
尤其是有多年搏斗经验，知道打哪能让人瞬间丧失抵抗，光皮肉之痛，不至于有太多损伤。
至于那服务员，和请来的打荷那人，年岁都小，哪里经过这种阵仗，瞬间就被打懵了，只顾着双手抱头，拼命求饶。
“潘书记，出口恶气就得了，该扯呼了!”
人群中的张扬一边打量巡查的公安，一边朝潘长军招呼。
这年头虽然没有摄像头，拍拍屁股就走，只要当场抓不到，屁事没有，可要是过于恋战，直接被公安揪住的话，高低要蹲号子。
“成，今儿就饶了你，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潘长军虽然喝了几两酒，但神智仍然清醒，眼看饭馆里有人察觉动静，要出来帮忙，也不恋战，从口袋里把早就数好的钱砸到对方脸上，又啐了口后。
跟张扬一起，挤在人群当中迅速消失。
等饭馆里的同事把人扶起的时候，潘长军和张扬早就逃之夭夭，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而那俩服务员，则是被揍的鼻青脸肿，说话都觉得有些漏凉风，一个劲在旁边诉苦说道。
“逮住那人呀，吃饭还打人，这世上还有没有王法了呀，皇城根下，必须报告公安，逮不到他的话，我们饭馆往后没有脸面在王府井这边混了，太丢份了。”
周围闻讯聚拢的食客，见他们这般狼狈，非但没想象中的同情怜悯，帮着去报告公安，反而哂笑出声。
觉得这事简直大快人心，常年见店大欺客，饭馆打人，没曾想，今天终于有好汉扬眉吐气，长长威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