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担忧
定下时间后，二人又是寒暄几句，便拱手告辞，各自离开了。
李道并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在坊市内逛了一圈，最后来到一座名为“风草堂”的阁楼前。
风草堂的门口，一个须发皆白、瘦骨嶙峋的老者正躺在摇椅上，手里拿着一把山川图案的团扇，正闭目养神。
老者的全名叫冯光，也是落霞宗的外门弟子，听说他十七岁便来到真定县，距今已有九十余载。只因见回宗无望，才用多年存下来的在坊市内开了一间店铺。
冯光很受后来的弟子敬重，不仅是因为他修为高深，听说已经达到练气后期，最为主要的原因，是他这里的灵植药材不存在假货。
“冯长老。”
李道上前一步，朝冯光拱手道。
冯光虽然只是外门弟子，但宗门念及守护真定县近百年光阴，并未出现重大恶性事件，故而将其任命为真定坊市的负责人之一，主要稳定坊市内灵植的价格。
久而久之，大家也都习惯性的唤他“长老”二字，这并不是说他位居长老，而是一种对他任职期间恪尽职守的认可。
“是李道啊。”
冯光的声音很沙哑，像砂纸摩擦的声音。他从摇椅上站起来，佝偻着身子向大堂内走去。
风草堂很清净，只有一名十来岁的药童正在将药草分类放好，整个风草堂只有她一人打杂，加上初学不久，所以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这次还是买灵米吗？这次新来了批灵米，要不要弄点去试试，听说是桃源村那边运过来的。”
冯光来到柜台前，从柜台下的抽屉里拿出一本老旧的账本，一点一点仔细对照上面的账目。
“多少灵石？”李道问道。
“一块灵石五斤，掺三成稻糠。”冯光随意开口道。他的目光落在账本上的一行上，沉思良久，然后拿起旁侧的毛笔在上面涂涂改改。
“还是给我老样式的吧，顺道再给我拿点朱砂跟灵蜜，制符要用。”李道从口袋里掏出两块灵石放在柜台上，摇头拒绝了对方的提议。
桃源村他当然知道。是一个位于真定县西南方向近百里的村子，那里土地肥沃、人杰地灵，以盛产灵米闻名。
不过，桃源村并不属于落霞宗的管辖范围，因为桃源村所在的地方是邻国火灵国境内，而且由火灵国一个名叫火灵宗的宗门管辖，实力与落霞宗不遑多让。
听说那里种植的灵米颗颗饱满，灵气浓郁，加上是运输的路途遥远，价格自然就高了，要比参掺杂五成稻糠的普通灵米贵了将近一倍。
李道目前的收支很平稳，当然不会为了贪图一时而奢侈消费，所以这桃源村的灵米还是算了。
其实他可以将灵米换成凡人所吃的食物，但这种没有经过灵气洗练的食物所含的杂质过多，吃多了易在体内堆积，从而影响灵气的运转，导致修为进展缓慢，严重的很可能停滞不前。
可修行之人，又怎让自己的修为停滞不前呢？
但纯净的灵米价格又太贵，所以才会出现在灵米中掺杂一些稻糠，如此一来，少量的杂质既不会影响修为，还能果腹，且价格低了不少，很受他们这些底层修士的欢迎。
“行！”
冯光点点头，他放下手里的毛笔，收起那两块灵石，然后从身后的木柜中拿出两个瓷瓶放在柜台上，然后对正在忙碌的药童道：“去后院将剩余的半袋灵米提来，交给你李师叔。”
那药童应了一声，放下手里的药草就往后院走去，很快便提着一袋足有十来斤重的灵米来到李道跟前。
“李师叔，这是你要的灵米。”
她放下灵米，只是低着脑袋轻声说了句，又匆匆转回去继续归类药草了。
李道笑了笑，应一声“好”字，才将两个拳头大小的瓷瓶收好，又对冯光说了句告退的话，正欲跨门离开，冯光的声音忽然响起。
“听说小云村那边最近受兽潮影响，导致灵植毁了大半，所以才会从桃源村收购灵植，但价格也会随之增加不少，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你手里的这袋灵米，已经是最后一点库存了，往后我这店里就只剩桃源村的灵米了。”
闻言，一只脚跨过门槛的李道收回了脚，他转头看了眼正在处理另一本账本的冯光，目光复杂。
“多谢冯长老告知。”
良久，他轻声告谢，然后跨步离开，只是心绪迟迟无法平静。
云雾山脉里隐藏大量妖兽，几乎每年都会发生一次兽潮，但没想到这次竟然已经影响到了外面的村庄。若是因此导致物价飞涨，那他岂不是连饭都吃不起了？
“看来灵符的价格也该涨一涨了。”
李道摇摇头，一路沉默着回到清水街，脸上充满了担忧。
此时天色渐晚，晚霞透过云间，将山林笼罩，散发着宁静的气息。真定县的上空，一道道袅袅炊烟腾空而起，又被微风吹散。
吃过晚饭后，天边还剩最后一缕余晖，清水街外面的街道上响起孩童的嬉笑玩闹声，将真定县入夜前的宁静打破，增添了少许活力。
李道住的地方在清水街靠近主街道的位置，是一个小院子，主房的格式是朝南向北，玄关开在西墙位置。小院的整体布局还算可以。
记得刚来的时候，满院都是杂草。院子东南角有棵梨树，东墙下是一口早已干涸的枯井，用石板盖着，院子的中间摆放一个老旧石桌，四个石凳分别放在四个方向。至于玄关靠近屋檐的墙角处，堆放的多是一些干柴、水桶等物品。
那时候他觉得这样的布局过于单调，所以向陈家做了申请，得到同意后，他将大槐树与石桌之间的那片空地挖出一个坑，放水进去形成一个小型的池塘，然后买些鱼苗跟芙蕖种子放进去，等来年就见满塘的莲叶与鲤鱼。
也不知是因为池塘出现的缘故，还是因为去年雨水较好，那口干涸数十年的废弃老井竟然装满了水，而那颗即将老死的梨树竟然也开花了！等入秋后，一个拳头大小的梨子挂在光秃秃的枝丫上。
李道当时颇感惊讶。
时过今年，那棵梨树宛如枯木逢春，可见绿叶间细嫩的花骨朵欲含苞待放，隐有斗色争艳之景。
李道来到池塘旁，那些或红或白的鲤鱼瞬间汇集到他脚下，将头颅露出水面，鱼尾快速拍打着水面，溅起朵朵浪花，还传出“啪啪啪”的声音。他手里装有苎麻叶与洄水混合的饲料的簸箕，伸手抓了一把洒入水面，然后就是一阵抢食的混乱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