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尹氏惜文
自太后下旨，已过去了三日，这几日皇帝一直陪着德音。
“惜文已经进了宫，现下已去了慈宁宫，你可要随我去看看？”两人正下着棋，太后着人来喊着皇帝去叙旧，皇帝有心带德音去认认母亲，于是邀请道。
“太后从来只见皇后与淑妃娘娘，且今日乃你二人重逢叙旧之时，我去怕是不大合适。”德音抱着软枕推脱，这个时候她杵在两人中间不是一般的碍眼哪。
“无事，你与我同去便是。”皇帝笑道，“怕什么，媳妇总是要见婆婆的嘛。”
德音叹了口气，这哪是什么见不见太后的事，真是个呆子。
“依你，走吧。”德音见衣着得体，便也不打算换身衣裳了，免得误了时间，叫太后那边好等。
……
下了皇帝御驾，来到慈宁宫正殿外。殿前出月台，台上陈设着四座鎏金铜香炉，此时正散发着令人平心静气的檀香味。
“太后娘娘抬举臣女了。”还未进去，便听到女子响亮的笑声。
“皇上驾到。”
“仪常在到。”
随着门口太监通传声，里间声音渐歇。
德音落后皇帝一步，跟着走了进去。浓郁沉香迎面扑鼻而来，大堂正中靠墙处摆设了一座纯金持经观音像，似乎对大千世界的纷扰充耳不闻，安静地坐在那儿，下边布着蒲团，放着木鱼，应当是太后日日在此礼佛。
太后端坐上首，不过简单一身驼色暗花锦春衣裳，简约发髻上不多加修饰，只用了一根迦楠木簪挽起，浑身上下竟只有那支木簪子装点，手上一串佛珠轻轻轻捻着，一身素朴竟也略显雍容气度。
而旁边那位身段绰约婀娜的女子美而艳，一袭碧霞云纹联珠对孔雀纹锦衣华服，飞天髻高耸着，散布着几多梦蝶轩藏金花钿，又带着衔珠烧蓝偏凤步摇，说话间缓缓摇动着，两耳坠着垂珠珰，额前描了个牡丹花钿，浑身散发着华丽高贵之气。
“儿臣请母后安。”
“嫔妾常在姜氏恭请太后娘娘圣安。”德音首次见太后，行了大礼。
“快起来吧，哀家常常在皇帝那儿听到你，这孩子，也不知早些带过来瞧瞧。”太后叫了起，吩咐人搬了软凳过来与德音坐下。
德音见太后这样说，不由羞涩笑着：“皇上定是说些窘迫事儿叫您开怀。”
“哈哈哈哈……促狭。”
“一直不得空，今儿这不带来给您瞧了。”皇帝接话道。
“瑞哥哥！”一旁的女子却并未理会德音，径直走至皇帝跟前盈盈下拜，“瑞哥哥，惜文都许久没见你了。”
皇帝见眼前女子美艳，不免被惊艳一瞬，轻声道：“多年未见，惜文也长成大姑娘了。这是仪常在，其兄长乃你父亲学生，前儿个还中了榜眼。”
皇帝看向德音，向女子介绍着。尹惜文闻言，微微蹙眉将视线挪到德音身上，第一次正眼瞧了德音。这一瞧便不得了，心火不由得蹿升起来。
那女子只静坐在那儿，就是个不可多得的仙子美人。我见犹怜，何况瑞哥哥？又见女子气度不凡，穿着打扮样样非同寻常，全然不似低位妃嫔之低调，便知瑞哥哥平日里是如何偏疼喜爱的。
现下她只是臣子之女，而对方却是有着品级的内命妇，于是不得不忍着妒气，行了个礼，勉强笑道：“原是仪常在，臣女请仪常在安。若不是瑞哥哥说是个常在，臣女还以为是哪个主位娘娘呢。”
“尹姑娘多礼了。”德音听着仿佛尹姑娘话里有话，可此人身份特殊，着实不好开口反驳，便只浅浅地笑着，悄悄瞪着皇帝。
“惜文！”皇帝接到眼神，便板起脸，语气渐重：“朕瞧你头上戴的身上穿的也十分不俗，比之淑妃也不落下风，何必再说德音？”
“瑞哥哥！”尹惜文不满地瘪着嘴。
“要哀家说呀，小姑娘家家的，你们二人这等打扮瞧着才让人欢喜。”太后瞧着情况不禁摇摇头，示意身旁姑姑上茶点。
“来尝尝慈宁宫的手艺，这茶也就罢了，没什么稀奇的，只这一道松穰鹅油卷，独独慈宁宫大师傅做得最好。”
见太后转移话题，慎言也呈了过来，便不去管皇帝尹姑娘了。松穰鹅油卷，润肺滑肠、补益气血，是极适合上了年纪的人吃的，皇帝见太后爱用，便把手艺最佳的大师傅调至慈宁宫。
德音夹了吃进嘴中，竟是没有想的那么油腻，确实好吃，“嫔妾觉得极好吃，只它独在慈宁宫，嫔妾日后无福消受了。”
“哈哈哈哈，这有什么，你日后想了，随时来就是，哀家这慈宁宫难不成还赶你？”
“那嫔妾少不得日日上门讨吃的，太后娘娘可不要嫌嫔妾叨扰了。”
“那可不成！”皇帝本安静坐着吃茶，听见此话，便急了，“她日日上门，岂非扰了您的清修。”
尹惜文瞧着室内其乐融融，胸膛起伏不定，眼中扭曲，心中郁郁，只觉得瑞哥哥不再像从前那般疼爱她了，也就不再说话，只沉默着用茶点。
“你呀。”太后斜睨一眼皇帝，“哀家还不知道你想着什么？既是仪常在爱吃，叫人吩咐了送过去就是。”
“还是您想得周全。”皇帝得意地瞟了一眼德音。
“好了，人老了，精神越发不济了。惜文你去后寝殿的耳房瞧瞧，可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尽管吩咐倪姑姑。”太后见惜文缄口无言，便出口叫人引着尹惜文去后头。她此次因着在太后跟前学习解闷才得以入宫，自是要住个几天，做做样。
“是，多谢太后为臣女费心。”见人走了，小姑娘家家的只身来到深宫，便吩咐人送些名贵地布料过去，好叫人裁些衣裳。
此时倪姑姑带着后头两个小宫女方抬着盖着红布的物件过来，太后便示意倪姑姑将红布掀开，露出真容。原来是一金长方盆玉石珐琅桃鹿盆景，鲜妍生动，栩栩如生。
“瞧瞧可还喜欢？一见到你，我便觉得这摆件在你房里是极适合的，也盼着你早早结出果实哪。”
德音羞红了脸，声若细蚊：“多谢太后娘娘好意。”
“儿臣定当努力。”与德音相反，皇帝则是喜笑颜开，叫人抬着送去望舒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