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器无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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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索命飞球

陈驰头一天早上11点半出的门,这会儿回到家时,也不过才早上9点半不到。前后不到24小时,这趟外出,对家里来说相当于没出过。

黄泥老屋门前,陈大虎依然像往常那样,坐在门口的小马扎上,听着录音机广播里的地方戏,抽着他那呛死人的土烟。陈驰回来他跟前,喊了声“爷”,老头也只是眼皮一抬,很不回事地应了声“嗯”,就不搭理陈驰了。看起来似乎还挺失望,陈驰居然没有一去不回。

陈驰见爷爷不说话,自己当然就更没话好说。

他径直一头跑进黑乎乎的屋内,跑上二楼,跑到自己的稻草门板床前,然后麻利地脱掉身上崭新的运动服和裤子,把衣服裤子叠得整整齐齐后塞到稻草堆下面,藏了个严严实实。

片刻后,陈驰从楼上下来,俨然又变回昨天出门前的模样。

身上半新不旧的衣服,是陈飞穿剩下不要的。

不过一双军布鞋倒是新的,因为陈飞的旧鞋子,陈驰全都穿不下,王翠花不买不行。但本来也是打算等上学的时候再穿,毕竟总不能真的光着脚去。

王翠花这时从后屋走出来,上上下下,打量了陈驰一番,忽然没来由得嘻嘻一笑。

陈驰不由问道:“怎么了?”

“我还以为你走了就不回来了……”王翠花说道,但马上又开心地补了句,“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有良心的,不会扔下你爸不要。”

陈驰听得一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屋外头,陈大虎却轻轻一叹,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浓烟。

夸奖完陈驰的王翠花,转身就洗菜准备做饭去了。

陈驰站在原地,发呆了好一会儿,才朝后屋走去。

走进陈向东的房里,屋里那股淡淡的屎尿味,已经仿佛成了这个房间的标配。此时此刻,陈向东依然睡得很沉,呼噜声不算大,时响时停。陈驰站在他床前,默默看着,想把他叫醒,告诉他自己这两天去了什么地方,但张了张嘴,又默默地闭上。

说了也没用,陈向东早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不知道从哪年起,他的精神就出了问题,慢慢连语言能力都丧失。见到人不是大哭就是大叫,一天要睡十几个小时,醒来的时候,不是要吃饭,就是要拉屎拉尿,搞得王翠花不胜其烦,经常拿鸡毛掸子揍他。

然后挨揍的时候,就会叫地更惨。

早几年,陈驰更小的时候,他还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但从去年开始,他渐渐地,就开始对陈向东的状况,产生一些说不清的负面情绪。

特别是当陈飞有意无意笑话他的时候,陈驰的这种心情就会越发的强烈。而陈飞没挨揍,纯粹只是因为陈驰知道,家里没有人会站在自己这边。

于是慢慢的,陈驰也开始能理解王翠花和陈大虎的心情。

所以互相之间哪怕话说得再难听,也终归没有完全撕破脸。

——又或许,其实在陈驰心里,他早就已经和爷爷奶奶撕破了。

只不过他没别的地方可去,所以才只能继续这样寄人篱下。

陈驰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陈向东床前,一声不吭地看了五六分钟。

然后忽然毫无理由地,就冷不丁转过身,一溜烟地跑出了后屋。

找了个阴凉的地方,陈驰从兜里拿出法球,拿着法杖就颠起球来。

“1,2,3……”

颠球很简单,比生活简单多了。

陈驰想让球往哪儿走,球就会往哪儿。

他数着数,从一数到十,这是给家里跑腿,经常去村里的小卖部买油盐酱醋时,看店里的老板找钱、数钱的时候学会的。

从十数到百,这是经常听陈飞向家里要零花钱,看着陈飞满地打滚时学会的。从百数到千,这是在地里干活,打麦子称斤,然后卖给粮站的时候学会的。

再从千到万,这是听村里的老头们,吹牛逼的数量级上限。

然后这两天,他又学会了十万、百万、千万、一亿……

陈驰忽然停下来,拿住了球。

他满头大汗,最终只数到一千,就停下了。

王翠花破天荒的,一个多小时都没喊他。

陈驰收起法杖和法球,朝屋里走去。

但走出几步,又退回屋外,在水龙前洗了洗手。这是老王这两天教他的,一定要注意卫生,不然容易得病。喝水要喝烧开的水,吃东西也一定要吃熟透的。不然身体的能量和营养都放在恢复和养病上,能量和营养就浪费了,个子就长不高了。

“奶~!”陈驰洗干净手走进屋里。

屋里没人回应他。

他又走到厨房,掀开锅盖。

锅里头热着一碗剩饭,不知道是谁剩下的,但肯定是留给他的。

陈驰很习以为常地把饭端出来,走到前屋的八仙桌前。拿起桌上的罩子,罩子下面三个菜,一看就知道全都是昨晚上剩下的,而且王志军走了,连续一周的红烧肉待遇也没了,三个菜里两个是腌制品,咸菜和虾皮,还有半盒嫩豆腐,倒是很符合老头老太的胃口。

他坐下来,三两下就把一大碗饭扒得干干净净。吃完把罩子盖上,拿着碗放回到厨房里,留着让王翠花洗。然后休息片刻,就拿上镰刀,用扁担挑起两个竹筐,很自觉地出了门。

麦子收完后,农忙是过去了。

但牛还是要吃草的。

顶着午后的大太阳,陈驰走了半个多小时,来到平日里割草的山下。

这附近四里八乡,几乎每天都有人来这片山上割草、打柴。这么大的一片山,却好像怎么割都割不干净。尤其是到了夏天,人们收割的速度,似乎还赶不上那些花花草草长得快。

沿着村里人踩出的山路,陈驰一路往上走。

一边走,一边又拿出法杖和法球,在崎岖蜿蜒的山路上,继续起自己的练习。

50点法力值,早一点练成,他就能早一天告诉老王。

老王的那张名片,陈驰也放进衣服里,藏在床底下了。

唧唧唧唧~~~

深林蝉鸣,野地里窸窸窣窣。半小时后,注意力全放在球上的陈驰,不知不觉,就在山中越走越远,越走越深。当他回过神来时,已经远远走出了他平日里割草的距离。

“我操?”陈驰收起球,四下左右一看。

顿时就有点头大地发现,自己好像是微微有点迷了个小路。

迷路可不妙。

他急忙转身,正沿着来路赶紧回去。

可刚迈出一步,边上的杂草堆里,一道湛青碧绿的影子却猝然向他弹射而出。

“我草!!”陈驰失声惊叫。

千钧一发之际,手中的法杖也全凭本能,猛然挥出。

堪堪要咬中陈驰的那条长虫,瞬间就被从法杖顶部射出的强大法力击飞出去五六米远,高高飞到天上,划出一道弧线,随即啪嗒一声,重重掉落在地。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陈驰回去的必经之路上。然后痛得满地打滚,长长的身体,疯狂挣扎着扭曲成一团。

不过死里逃生的陈驰,也没比长虫好受多少。

他心跳飞快,脸色惨白地站在原地,过了七八秒,整个人才慢慢缓过劲来。然后赶紧摸了摸全身上下,确认自己没有被咬到,才总算松了口气,“你妈隔壁,吓死你爹了……”

骂出脏话,人也冷静了几分。然后才壮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等离得近了,陈驰再定睛一瞧,终于看清那条蛇的三角脑袋后,顿时心里又是一阵后怕。

话说刚刚要是被这东西咬到一口,怕是今天直接就交代在这儿了吧?

“我草你妈逼啊!”陈驰顿时由惊转怒。他立马转头看向竹筐里割草用的镰刀,咬牙切齿地想把眼前的孽障结果掉。但是这念头一起,立刻就又果断地否决掉。

我怎么能用镰刀杀生呢?

镰刀这种短兵器,它能杀个屁的生?

万一短兵相接,再被咬一口,岂不是主动送人头。

要不还是用扁担吧?

陈驰掂量了一下这长兵器的分量。

嗯……

攻击距离和分量倒是够了,不过毕竟还是要人走过去,而且还容易打空。

风险还是很大啊……

“嗯,那要不然……”

陈驰思来想去,最后眯起眼,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吃饭的家伙上。

虽然老王千叮咛万嘱咐,不能用法杖欺负学校里的小朋友。

可是这万恶的长蛇,它又不读书……

“我主要是为民除害啊!”

陈驰舔了舔舌头,走到距离长蛇足有三四米远的地方。

而这个时候,长蛇也终于从痛苦中恢复过来了。

它转过身来,面向陈驰。

蛇信一吞一吐,威胁感十足。

陈驰也不退缩,以杖御球,一颠一落。

一人一蛇,搏命对峙。

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突然间!

“吃我一球!”

陈驰冷不丁法杖一挥,只听啪的一声,法球直中长蛇面门。

这一球又重又快,陈驰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劲儿。

吃到陈驰堪称会心一击的长蛇,当场就没救了。脑袋上分明凹进去一大块,就算不是头骨骨裂,最少也是重度脑震荡。

它癫痫病犯似的,在地上疯狂抽搐打滚,时不时又蹦起一米多高。陈驰见状,二话不说,先拿起一个竹筐扔过去,把蛇套在竹筐下面,然后赶紧飞奔上前,用法杖捡回法球。

同时弯腰抓起绑在竹筐上的绳子一拉,掀开竹筐的瞬间,飞快往后出三四米拉开距离,再看准时机,又把法球射了出去。

啪!法球二次命中长蛇脑门。

这一下得手,刚才还活蹦乱跳的长蛇,立马当场就软了下去……

“呵!装死?”

陈驰冷冷一笑,哪能就此手下留情。

眼见长蛇失去了还手之力,陈驰立马抄起扁担就发起了近战攻势,嗷嗷大叫着挥舞兵器,招招式式全冲着长蛇的脑袋去,好一通单方面殴打,打得那叫一个激情澎湃。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英雄山的小路上尘土飞扬。

法杖的法力,痛击长蛇罪恶的躯体。

扁担的正义,猛敲长蛇罪恶的头颅。

镰刀的刀锋,将长蛇的罪恶一刀两断……

半小时后,罪恶的长蛇被开膛破肚,切成小段,串在了竹签子上。

山间小溪旁,升起了一堆篝火。

陈驰看着篝火上滋滋冒油的蛇肉,馋得不停地咽口水。

这时不远处的草丛里,似乎又有什么东西跑过。

他眼疾手快,拿起法杖、拽过法球,冲着林子里就是一发远距离斩妖除魔。

草丛中立刻响起咯咯哒一声惨叫。

陈驰拿起法杖,起身走过去。

然后小心拨开草丛,便看到一只被打残的山鸡,在草丛里痛苦地扑腾。

透明色的法球,就掉在不远处。

陈驰手持法杖,背对着烈阳。

看着眼前的山间生灵,他的嘴角微微扬起。

笑容是那么的纯粹,充满孩童般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