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准备好走山了
二层楼有独特的联络人,还有很复杂的事情要学。
走山的事情,需要有人带一遍,以后才能慢慢的交托给许臻单独去,所以他还需要学习一段时间。
走山比接水分到的利润多好几倍。
进了二层楼许臻才知道,以前接水的单,的确是被削过奖励,实际上还有一部分分给了走山的人。
大乾王朝里的达官贵胄、世家大族给的单子,其实油水是很多的。
各王朝的交易集市,出入的金银、灵蕴石,也是难以想象。
但不管怎么说,是走山人撑起了王朝的大半灵物供给,让他们能够炼丹、铸器、尽情修行。
走在路上,许臻还是能听到不少人用各种语言说金汤关的好。
风景宏伟古朴,热闹非凡,故事不断。
这里充斥着矿工、伐木工、拾荒者、赌客、山匪、妖物、异族谍子,还有行商的人、走山人,还有无数势力交织盘根错节,稍有不慎就会死在路边、死在山林里。
但是他们说得最多的还是:来到金汤关,努力就发财。
拿到了二层楼的腰牌,许臻发现自己的生活发生了亿点点变化。
比如他现在走在街上和人对视,看人不爽可以冲上去打一顿,然后亮出腰牌,那些人只敢畏畏缩缩的行礼,然后跑走。
再比如他见到巡城的军士,亮出牌子可以让他们行礼。
又或者,他去赌坊、牙行、酒馆这类地方的时候,会有身份不低的人亲自出来招待,并且花费的钱财都能打折。
许臻知道这些便利,但是他暂时还没去干过。
他不知道那天东叔问的几个问题是什么用意,也不知道自己的回答,是否真的让他信任。
但是他知道,那天自己走后,东叔是有些感慨遗憾的,而且在一日之后,寨子里就有了一份自己的档案,东叔还给了评分,写着:乙下。
是一个中规中矩的评分。
意味着,他以后会被当做中流层面的走山人来培养。
……
寨子旁的山腰木屋上。
许臻躲着阳光进了屋舍,他的肩头趴着一直肥猫,后背橘色而前胸乳白,大脸圆润,神情好似对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感到无趣。
屋舍内,张伯正蜷缩在床榻上,有气无力,家里的垃圾堆积如山,一团乱麻。
看到许臻进来,他两眼顿时放光,坐起了身,又是意外,又是期待的看着他,“淮扬,你怎么会来?”
许臻从怀里取出了一份文书,递了过去。
张伯正要接,被许臻抓住了手臂,露出他手臂上已经脱痂,但是和其他皮肤截然不同的猫抓伤口。
许臻的手像铁钳一样,死死的抓住了张伯的手。
他挣扎了很久,没有半点动摇,于是放弃了挣扎,看着许臻肩头上伸出来的猫头,开始瑟瑟发抖。
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想干嘛?”
许臻道:“我知道金汤寨衙署有一道政令,失孤的老人,可以每月领得十两金的救济。”
“根据粮食的价格,可以换成吃食。”
“这是从禹州发下来的惠政令,所以,我已经帮你领回来了,”他扬了扬手中的钱袋子。
张伯身子僵硬了很多,干瘦的手臂顿时不再用力,眼神闪躲不敢看许臻,好像要钻地缝似的,准备躲到床榻里去。
许臻接着说道:“我又托人去问了寨子里的陈氏赌坊,里面管事说,你曾经签过一份合约,以一百两金的价格,把张笙的命卖给了他们。”
张伯再次一颤,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许臻很早就听说过,金汤关的老虎是食子的。
他查出来之前,根本没想到老头能这么狠心。
张伯和张笙,平时看起来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张伯是拾荒者,张笙是砍柴人。
如果按部就班的做活,挣的钱可以温饱,还能存下一点,换个大点的竹屋,又或者给张笙的儿子一个不错的生活,但实际上他们背地里都是赌棍。
张笙输得自己孩子都没了看病的钱死了,张伯就把张笙卖给了赌坊,换了一百两金。
再用十两来请自己去“目睹”他儿子的意外死亡,然后上报衙司,换取那救济的钱。
那个救济的惠政,许臻也去了解过。
是金汤寨发起的,从大乾腹地的各个州郡每年调运,国库也会拨付部分,这些钱……说不好是真的惠政,还是他们用来“孝敬”东叔的。
因为这一条养鳏寡孤独的政令,东叔和坐镇金汤关的镇东军,得到了很多年的赞誉,还有可以调动的大量钱财,可谓是一举多得。
这里面的水非常深。
许臻说到这,放开了张伯,任由他去床榻的角落里蜷着,干瘦如枯枝的身体可怜兮兮,许臻凑近道:“这只猫妖,也不像你说的,是它来请求收养。”
“而是你们知道了它有能力招财之后,把它关进了家里,不让出去。”
“在打斗中,你的手还受了伤。”
张伯畏惧的看了一眼橘猫,别过脸去道:“它是妖,我怎么敢!”
许臻冷笑道:“因为它根本没有用于战斗的妖力。”
“喵呜。”
大橘不满的叫了一声。
呜个屁。
“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好好活着,这十两金是我的,每一段时间,我会叫人给你送粮食过来,不会饿死。”
“啊?”张伯茫然的抬起头,顺势跪在了榻上,“淮扬,这,这不就成了你的救济金了吗?”
“那要我把真相说出去吗?这只猫可以口吐人言,陈氏赌坊的人可以作为人证。”
“那你,那你要领多久?”张伯眼神晃动的问道。
“看我心情。”许臻也不想和他啰嗦,径直走了,反正从今天起,张伯不可能再去赌场了。
……
这件事,过了半日就发酵了。
在家里闷着的张伯可能是来了瘾,也可能是不服气,晚上就吵着去了寨子里。
把这件事捅到了东叔面前。
他觉得,既然许臻是走山人,东叔的脸面肯定是最重要的,自己以命相搏,东叔肯定会主持公道。
后来他就再也没出来过,村子里的人就好像忘记了张伯一样,但是衙司给他的救济金一直在发着,并且处理这项公务的官吏明确以后都必须要许臻来代领。
然后,许臻的评分就变成了“乙上”,并且东叔三天没有见他,也不关心他在干什么,去求见的时候,宿卫都说东叔正在清修。
每次都让许臻挠了挠头,莫名其妙。
不是东叔说的,让我来找他,他派人教我真正的走山嘛。
又过了五天,才传来消息叫许臻去六层楼见东叔。
到达的时候,东叔正在竹林里摸着一只雪白的王禽,不知道是什么品种,反正看神情非常高贵。
许臻拱手躬身道:“东叔,我准备好走山了。”
“嗯,你最近都在寨子里逛,都玩了些什么?”东叔不着急说走山的事,而是漫不经心的问道。
许臻想也没想,直接答道:“我觉得这个陈氏赌坊有问题。”
他想起了张伯和赌坊签订的契约,但是最后人却被军中武人送去虿盆谷的事情,其中的勾扯应当很复杂,也许哪天就会威胁到走山人。
不管是哪家的,都不能凌驾于东叔之上才对。
但是东叔很快抬起头来,平静的看着他:“我姓陈。”
许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