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向南而死的准备
噗嗤嗤！！！
杀牛沟中，血流漂杵。
运送物资的晋商队伍，二十七人，被吴三桂的骑兵埋伏在狭窄的山坳中，仅仅眨眼的功夫，便屠戮殆尽。
“你们主家是谁？”邱民仰看着跪在面前的身着灰色狐绒外套的络腮胡男子，眸中杀意凌冽。
“嘿，”男子咧嘴笑了笑，满嘴的血沫从牙缝中流出，看起来狰狞异常：“在你们大明朝的地上没活路了，想要走点私盐，还被你这贼狗官擒住，那便死吧，反正活在这个世道，也是累死累活，不像个人，反而像鬼！”
“你真是顽固不......”邱民仰眉头紧皱，刚要继续逼问。
“噗嗤！”
寒光一闪，钢刀猛然挥下，男子的头颅直接在邱民仰的眼前飞起。
脖颈动脉处的红白泥浆直接溅了邱民仰一脸。
骨碌碌，头颅在雪地里滚了数圈，带了一地的血泥。
腥臭气扑在脸上，令人作呕。
邱民仰微微张着嘴，有血水喷溅时候几点白浆直接溅射进了嘴里。
呕哇哇！
邱民仰脸色猛地涨红，而后佝偻着腰身，扶着一旁的战马狂喷不止！
“巡抚大人，真是不好意思，”吴三桂将刀扔还给亲卫，笑道：“不过我觉得，这种嘴硬的人，没有必要和他们多费口舌。”
呼呼呼......
“你好像真的很着急！！？”邱民仰喘着粗气，脸色刷白一片，斜过身子，眼神带着疑惑：“不抓住他们背后的主家，仅仅断了一条商路，有个什么用？不是白白来了一遭？”
“当然是杀鸡儆猴，”吴三桂耸了耸肩：“巡抚大人，我们没有太多时间在这里空耗，杀了人，捣毁了这处线路，便要赶回去了。”
缓了半晌，邱民仰才直起身子，对着吴三桂冷笑道：“吴大人，你真的不觉得此次商队的规模有点问题吗？”
“巡抚大人，你是什么意思？”吴三桂右手按在刀柄之上。
邱民仰的数十亲卫站起身后，有的已经伸手摸上了刀柄。
而吴三桂带来的骑兵队伍，亦靠近了过来，手中的刀刃依旧滴着暗红色鲜血。
一时间，整个杀牛沟中，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从大明九边到沈阳城，没有三四百人的规模，他这个商队的货物哪里能够满足鞑子的需求？寒冬凛冽，他总不能三四天跑一次吧？一个不到三十人规模的商队，真当我邱民仰是三岁小儿吗？”邱民仰毫无惧色：“如今你不问问背后的黑手，你想做什么？我倒是有点兴趣！”
“你想在这里，和我对簿公堂？”吴三桂无所畏惧。
“在这里？”邱民仰扫视一周，看到吴三桂身后的那些精悍兵卒，眸中显出一抹莫名深意：“希望回去之后，在总督大人面前，你还能如此的理直气壮！”
呵，
看着邱民仰的幽幽眸光，吴三桂神色一缓，按住刀柄的手松开，而后露出一抹标志性的冷笑：“那就回去之后，请总督大人亲自断案吧！”
“且走着瞧！”邱民仰一甩衣袖，转身离去。
“大人？”吴三桂的亲卫上前：“要不要......”
“别动他！”吴三桂伸出手指，点在亲卫的胸甲上：“如果坏了我的计划，活剥了你！”
“属下明白！”亲卫低下头，表情乖顺至极。
“传令下去，全军休整，半个时辰之后，准备回城！”吴三桂直接下达了回程的命令。
“遵命！”
呜呜呜，鼓声呜咽，夹杂着风声，令人心悸。
此时，邱民仰带着手下将杀牛沟的前前后后的地形完整的记录了一遍，同时让人捣毁了其中一处商队的秘密休整地点。
“杀牛沟这地方，算是蒙古连接辽东地区的一条捷径，不知道陛下是怎么知道此地的？难道是锦衣卫？锦衣卫那群酒囊饭袋，什么时候有如此能力了？”邱民仰驭马在杀牛沟深处巡查，记录着自己所见的任何可以利用上的特殊地点——万一日后要从蒙古借道入辽东，这里可以算是一条绝佳的选择！
念及于此，邱民仰心中怒火更盛！
“娘的！若不是吴三桂将那舌头灭口，此次行动的收获远远不止这么一点！”邱民仰一甩马鞭，空气中发出一阵阵引爆声：“吴三桂这厮此次出来便是居心叵测！等回到宁远城，我定要向皇上参他一本！”
“大人，既然知道吴三桂居心叵测，末将以为，还是少和其起冲突为好，一切等回到宁远城，新账旧账一起算也不迟啊！”亲卫有些担心邱民仰的安危。
毕竟，方才双方可是剑拔弩张，差一点就要爆发火拼了。
“我倒是希望他敢动手！”邱民仰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他吴三桂的胆子能大到什么地步！”
邱民仰敢和吴三桂一起出城，作为督军，便已经做好了身死于斯的准备。
如果能以自己的死，换来朝廷对吴三桂等叛将的围剿，那死则死矣！
总好过战场上，吴三桂突然倒戈，那损失可就不仅仅是邱民仰一条人命了！
“可是......”亲卫疑惑道：“大人，这有没有逼反的嫌疑？”
“嗯？”邱民仰一愣，咧嘴笑道：“杀牛沟内，是谁走漏了风声？通敌商队的大部队早就离去了！只剩下三十余边缘小喽啰，而且他吴三桂不问一二，便动手杀人，你觉得，是本官逼反了他吴三桂？”
邱民仰言罢，从袖中掏出一封密信：“这封信，你拿着，一会拔营离去，你便带着赵四等人脱离大队，直接往宁远城而去！亲手将信交给总督大人！”
“大人，你......”亲卫有些惊慌，这是在叮嘱后事一般！
“本官会跟在吴三桂左右，若我死了，则吴三桂必反，若我安然归来，则说明吴三桂还没有下定最后的决心！”邱民仰勒紧缰绳：“本官倒要看看，他想要做什么！”
正在此时，远处亲卫驭马而来：“大人，吴三桂下达了命令，要拔营而走！原路返回了！”
“这么快？”邱民仰紧紧捏住缰绳：“娘的，做贼心虚！随我追赶吴三桂大军！”
“你直接从小路返回！”邱民仰看向自己的心腹。
“属下遵命！”亲卫将密信收好：“大人保重！”
“本官做好了向南而死的准备！”邱民仰朗笑一声：“生死有命！”